“既然你想听,那就给你说说吧。”龙二语气有些低沉。
“十年前啊,那是个很守道义的时代。”龙二一脸追忆的表情,像是回到了峥嵘岁月。
不过王衡目测他最多也就三十岁前半段,对他的参与度持怀疑态度。
“大家都像家人一样,有什么问题就直接说出来,打一架喝顿酒就解决了,然后一起和其他组的混蛋们打架,最严重的时候两边加起来死了快十个人了,好几次都觉得可能不行了,不过最后还是我们这边赢了。”
王衡静静地听着,下意识扫了扫龙二裸露在外的皮肤。
确实有伤痕的影子。
“不过想想那时候可能反而是最开心的时候啊,什么事都可以直来直去,如果你不服,那就打到服,就算死了,家人也会被组里供养起来;养伤的时候谁要是大声惨叫出来了,会被大家一起嘲笑好久;因为好多组里好多人都是本地出生的,地盘里的居民们也会好好打招呼,如果生病了大家就一起去帮忙……”
这么大个肌肉汉子这么絮絮叨叨地说话其实挺搞笑的,王衡却有点笑不出来。
面前这人做的肯定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即便是在黑道合法的这个国家,也没人会把这当成
正经事业看待。
但就算这样,愿意为了愚蠢的狭隘道义奉献的人肯定也存在吧。
“但是啊,我等的极道已经不复存在了。”龙二满面伤感:“井堂组成了井堂社,拼杀最卖力的兄弟们有的被抓了,有的隐退了,以前的兄弟们的遗孀和孩子活得那么艰难,但是愿意去帮一把的兄弟却没有几个。”
他咧嘴笑了笑:“当时我去问老爹,我们之前那么努力卖命,到底是为了什么?就为了死了之后连老婆孩子都没人看护吗?为什么打败了敌人我们反而过得更难受了?为什么大家的日子过得好起来但是却开始怕我们了?”
“不过老爹没说什
么,只是让我滚出去,如果太闲了就帮忙搬一下桌子,文职人员工作的时候要用。”龙二嘿嘿一笑:“其实我最讨厌的就是某几个文职人员了,鼻孔朝天地看不起人,张口闭口你们这种你们这些。”
龙二朝路边吐了口口水:“我肯定算不上什么好人,难道他们做的事就比我好了?”
他转过头看向王衡:“老爹说我们几个榆木疙瘩没得救了,如果以后想过得好点,只能等金鹿接手家业,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王衡没有说话。
井堂组的问题无非是从简单的暴力组织努力洗白成有地位有身份的商人组织之间的阵痛。
谈不上对错,只是要用原来的身体适应新的身躯,避免不了要剪除过于出挑的枝桠。
但是没了对手的井堂组只有这条路可以走,龙二有句话是对的,时代变了。
地域性的黑道组织在有其他不熟悉的敌对组织存在时,还有和原来居民们和谐相处的必要性,但是没了敌人之后就只是纳税之外还得另征一层的剥削毒瘤而已。
这不是说两句话就能解决的问题,所以他宁愿不说。
龙二失笑:“我跟小孩子说什么呢。”
说话间脚步也没停止,两人已经到了老房区。
龙二挥了挥手:“到这儿就没啥问题了,贵族区的老爷们住的地方还是很安全的,没想到你居然还是个有钱人家的少爷啊。”
王衡摇了摇头:“只是暂住而已,别人家。”
龙二耸了耸肩:“嘛,都差不多。”
然后瞟了眼王衡手里提着的点心带,眼中闪过一丝温柔:“点心店也承蒙惠顾啦。”
“没什么,味道很好。”不是场面话,王衡王衡公允地做出了评价。
顿了顿,然后点了点头:“另外送到这里,谢谢。”
龙二失笑:“说什么蠢话,我只是在警告你不要打金鹿的歪主意而已。”
然后摆了摆手:“拜拜啦!”
自以为帅气地转身离去了。
久万梨被龙二口中的老爹视作接班人,而且以后不可避免地会直接碰触到那几个来路不明的“文职人员”的利益,龙二杂七杂八地说了那么多话,还一路送到这里,恐怕也是担心久万梨的可能的朋友受到伤害。
且不说有没有用,至少这份心意王衡需要道谢。
随意地朝远处扫了一眼,一个穿着普通的年轻人正在远去。
不过这一代既没有什么年轻人喜爱的东西,也看不出他有悠闲逛店的闲情。
却在附近漫无目的地徘徊了十分钟。
说实话,王衡只觉得他电视剧看多了。
不过在确定龙二只送到了老房区之后他也就离开了,看来没有继续关注王衡的打算。
既然没什么实质举动,王衡也没兴趣插手别人家事。
不过王奕既然要插手进入本地的事务的话,可能也需要这方面的信息,谁知道后面有没有互相牵扯。
但是他只是多了几句话要抱怨而已。
谁让他只是个与世无关的国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