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空荡,回声不绝,琴声亦不止,在某处高昂之后,陷入低潮,大国师也终于开口:“见山是山,见水是水,心有所思,故意念横生。”
“你的意思是这里没有千佛国之人?”
“有或没有,小僧并不知晓,只在此时此地,唯你、我、苍鹭大师三人。”大国师手指米桦,而后自指,再指抚琴师。说的是大实话,米桦却听得糊涂。
看来三言两语说不清,不如坐下来慢慢盘道。
米桦这么想着,快步走到两人之间,盘膝而坐。既已暴露身份,还是习惯行抱拳之礼,与大国师道:“早听闻大国师是试炼者,敢请教姓名?”
国师微微一笑,沉吟半晌,似乎并不着急说名道姓,而是一口清茶之后,缓缓讲出一件青年往事。
……
那是天下元年,跟众多试炼者一样,大国师也选择投身于南宋,没有目的的流浪了数月,最终接到了一个难比登天的变态任务——鬼谷子的试炼。
经过长久枯燥的历练,他不仅锻炼出顽强的毅力,也对天、道、人有了些许的感悟,可最终完成任务之后,却因天时不佳,差点被五毒祖生吞活剥,死在五毒洞。后虽得史文恭救治,但一缺心也缺,只道与纵横无缘,灰心丧气远走吐蕃。
又是十余年苦行僧的生活,在佛法昌盛的吐蕃他磨炼了一颗向佛之心,再有之前的点滴感悟,其通灵佛心深得底聪圣佛赏识,亲自招他入了门。而后时光,闭门苦修,直至老国师病故,方才入世度人。
……
“既入佛门,俗名已故,米施主若定要称呼,是为缘痴。”大国师娓娓道来,米桦听得津津有味。如何千万里之外的吐蕃国师竟与我纵横家有此渊源?
米桦感叹世间之事玄妙无常,但心有芥蒂,还是追问到底。“缘痴大师如何知我身份?”
缘痴微笑,并不直言,而是手指金琴,与米桦介绍道:“此琴乃西伶门传世古琴,因当年你师父救得东伶门遗孤,故而于此现世,米施主可知是何琴?”
米桦抠着眉尖伤疤深入回想,一阵阵疼痛之后,终于才有眉目,试探性地答道:“西伶门所掌,可是寂、静、缘、灭?我有些记不太清。”
“米施主于此时此地还能有此番记忆,实属不易。”缘痴莫名其妙地夸了一句,而后道:“此琴正是天缘琴,米施主可记住了?”
“记住了。”米桦回了一句,又觉奇怪。我为什么要记住这琴呢?为什么要说“记住了”呢?
古怪,古怪!
“我明白大师提点,皆在一‘缘’字……但大师还是没有明言如何得知我身份……”米桦说了半句时,缘痴忽得目现精光,似乎隐隐有所期待。但听米桦之后所言,又恢复了之前神情。
米桦看出端倪,话锋一转,问道:“大师为何有失落之感?”
缘痴摇头笑道:“一悟,二省,三通达。米施主临门一脚,近在咫尺,如何又前功尽弃,坠入前言?”
缘痴……天缘……缘……米桦又得提点,恍若进入玄妙之境,刹那间灵窍大开,眼前一亮,朗笑道:“大师所寓,可是你我早有相见?”
缘痴沉默不答。
米桦由此确认,疾问道:“何时何地?”
缘痴道:“彼时彼地,此时此地。”
一语毕,平缓的琴声陡转激昂,米桦的心也随之激荡,脸现潮红。由此想起之前种种,内心深处的恐惧如潮水般浸泌全身,令他冷汗涔涔,战战兢兢!
之前一直觉得有问题的一点,就在于:以我往常行事,定会直接救走女孩,绝无可能潜伏两月还无所作为。这就是问题的症结所在,现在的我不是我,而是那一直不敢说出口的恐怖之物!
米桦直面恐惧,大喝道:“此地若是幻境,大师如何入境?”
缘痴随琴声而起,声音愈加悠远深沉,“心之所思,皆由境生,缘起缘灭,皆为境往!”
“大师教我!”
缘痴长叹一口气,随着愈加高昂的琴声在米桦眼前越去越远,几乎消亡,唯有阵阵回声入耳,令米桦震撼不已!
“引米施主到此,已是缘法破镜,然缘助既成,其它再无多言,还请米施主体察己身,切记一悟、二省、三通达,往后好自为之。”
回声毕,苍鹭大师指尖横扫琴弦而过,一阵刺耳的琴声引得拉萨城上空乌云盖顶,紧接着一道金色闪电当空劈落,径入宫群,直袭米桦。米桦顿觉头痛如搅,幻境陡然破碎!
“叮!”
又起风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