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二十四章(2 / 2)

淡梅有些不解,差点便要似他方才那般脱口问出你笑什么了,微张了下嘴又闭上了。那徐进嵘见她睁开了眼,却摇头哂笑道:“媒妁之言不可信,古人诚不欺我。说什么数一数二的才貌,工女红擅诗画,性子又最是柔和可人。如今看来便是一样也沾不了边。娇柔可人我无福消受便罢,连前次收到的你那信也叫我意外。那样的字儿,当真是出自你手?我瞧连慧姐都比你要强上不知多少。”

淡梅被他讥嘲,偏生却都说到了点子上。才貌她是全无,女红诗画拿不出手,至于性子,确实也和柔和可人差到了十万八千里,竟是叫她无可辩驳。当下也懒得说什么,只是侧过了头去盯着床的里壁,心想自己不作反应默认了,想那徐进嵘便会歇了放过她,哪想他却是伸手扳过了她脸,强迫她与自己对视。

淡梅没奈何对上了他眼,见他面上虽仍余了些方才的笑意,只盯着自己的眼里却仿佛带了丝探究之意,心里微微一紧,便道:“娘叫我代笔写书信,我那时手腕子不慎扭了还未好全,字便难看了些,又有什么奇怪?”这却是她从前一早就想好的推脱之词,防的就是他起疑询问,现在果然用到了。见徐进嵘瞧着仍似有些不信,也懒得理睬了,且自己被他压了恁久,胸口有些憋闷了起来,便用力推他下去。

徐进嵘若无其事地顺了淡梅的力翻下了她身子,双手却又顺势将她右手扯了过来,包握在自己掌心,慢慢抚揉了起来。

淡梅那胳膊一下便竖起了寒毛,待要抽回,却是被他紧紧握住。

“手腕子扭了竟还有心情写那般的闺怨词与我调笑,娘子你真当是难得……”徐进嵘一边说话,一只手便慢慢沿着淡梅手臂蜿蜒往上,最后停在了她胸口,伸指微微勾开了些中衣领口。见淡梅正双眼圆睁地看着自己,一下低笑出声了道:“我前次信里最后那话你还记得吧?离我出去都半年了,不晓得如今如何了。”

再不长肉,大刑伺候。

淡梅脸一下涨得通红。看他那意思,便似要剥了她衣服检查一般。

行夫妻之事时被脱下衣服倒也罢了,只是这般被剥下衣服暴露在他面前,却分明存了挑逗,甚至亵玩的意思。淡梅一阵血气上涌,也管不了许多,啪一下拍落了他手,自己翻身朝里紧裹了被衾便睡了下去。起先那床被徐进嵘裹了慧姐抱过去时未带回,这床还是淡梅之前等他回来时从箱柜里新取出的。

徐进嵘被拍开了手,略微怔了下,只很快便神色如常了,非但未着恼,反倒跟着她躺在了外面,长伸了个懒腰,这才不紧不慢道:“你不肯叫我看,我不看便是,想来也没什么大看头。只夜深更重的,哪有你这般卷了被衾只顾自己睡的?一早我还要起身回东城门……"话未说完,却是咦了一声,原来竟是无意间在枕下摸出了本书。

淡梅听他咦一声,心中便咯噔了一下,晓得是那本她前夜里翻看了后便随手便塞进枕下忘了收起来的女论语。

从前她拿了慧姐的女诫当睡前读物,后来又发现她那里居然还另有本前唐人所著的女论语,干脆也一并拿了过来。无聊之时翻看,发现那女论语仿了论语之体,虽也是规定了女子的诸多言行举止,只比女诫更是朗朗上口,上面有些反面例子描述得还颇为诙谐。如第四早起篇里,叫女子应当“随家丰俭,蒸煮食尝。安排蔬菜,炮豉舂姜。随时下料,甜淡馨香。整齐碗碟,铺设分张。三餐饱食,朝暮相当"。又说“莫学懒妇,不解思量。日高三丈,犹未离床。起来已宴,却是惭惶。未曾梳洗,突入厨房。容颜龌龊,手脚慌忙。煎茶煮饭,不及时常”,看得淡梅乐不可支,边上批注道:好女懒女都是女,生活剧场都必需。那女论语又教导女子“行莫回头,语莫掀唇。坐莫动膝,立莫摇裙。喜莫大笑,怒莫高声”,于是边上便又多了行字:此牵线木偶,非女人。等等诸如此类。

这些倒都罢了,问题是里面论到那“事夫”一章时,说“将夫比天,其义匪轻。夫有言语,侧耳详听。莫学愚妇,阳奉阴违;夫若外出,须记途程。黄昏未返,瞻望相寻。停灯温饭,等候敲门。莫学懒妇,先自安身;夫如有病,终日劳心。多方问药,遍处求神。莫学蠢妇,全不忧心;夫若发怒,不可生嗔。退身相让,忍气低声。莫学泼妇,斗闹频频。”淡梅当时一时兴起,便在边上注了自嘲道:“旁人德容言工,我却愚懒蠢泼,集四妇于一身。呜呼徐家三爷,岂不哀哉!”

别的让他看见便看见了,只若是这处教他瞧见了,只怕当真是要惹祸上身,大刑伺候了。

淡梅第一反应便是立刻从他手上把那女论语夺了过来,只那样怕更引他好奇,若他强行争夺了过去,只怕最后真要难收场了。心中念头转了下,便强压住加快的心跳,从被窝里翻身起来,若无其事道:“不过是本女论语,我屋子里还有本女诫。晓得自己德容言工俱是欠乏,平日里无事便翻看下,如此方可上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