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其实不必说的这般夸张,臣知道,纵然是在皇宫里,也有王公,安世,以及诸多宦官来陪着您。”
曹髦一愣。
羊祜却继续说道:“不过,臣也知道,陛下遭受的苦难也是真的。”
“只是,陛下却是高看了臣,臣并非如您所说的那般贤良,臣亦怕死,亦怕牵连宗族不敢如贤人那般抽剑出鞘,挺身而出,也不敢如义士那般舍生取义,直面生死。”
“臣苦读数十载,只想要施展自己的才学,青史留名,做出一番作为来陛下的赞誉,实在令臣羞愧。”
羊祜很是认真的说着,曹髦抿了抿嘴,没有言语。
羊祜又说道:“可若是陛下愿意,依旧可以找臣来谈话。”
“臣愿意聆听。”
曹髦沉默了许久,问道:“这又是为何呢?”
羊祜诚恳的说道:“臣虽然不是陛下所想的那般贤人,可臣却很敬佩那样的贤人,同样的,臣也很敬佩陛下。”
“陛下这般年纪,却敢去做那些仁人志士们都不敢去做的事情。”
“臣无贤德,可倘若陛下只是需要有人来聆听心中苦楚,那臣愿效微薄之力。”
曹髦笑了起来,“聆听?舅父就不怕因此而惹上大祸吗?大将军对自己的妻子,对自己的好友,哪怕是对自己的女儿外孙,都不会有半点的留情您觉得自己的地位超过了这些人吗?”
羊祜摇摇头,“大将军是不会杀臣的。”
“为什么?”
“因为大将军知道臣不会辅佐陛下。”
曹髦笑了笑,没有再深入这个话题,他感慨道:“您倒是真诚,难怪那些人都会夸舅父的品德。”
“他们这次倒是点评对了”
曹髦给羊祜倒了些茶,“既然舅父不在意,那就留下来陪我聊会吧,往后再见到我,可就不要再跑了。”
羊祜说的这般直白,却让曹髦原先准备的很多话术都落了空。
可曹髦也不是很在意这些,他吃着茶,缓缓说道:“说起来,来到皇宫之后,我还是头次见到您这样真诚的人,跟那些人相处太久了,都不知该怎么跟您这样的人相处了”
“世家大族里,很少能有您这样的人,反而是被人看不起的那些小人们,他们倒是真诚的多,也愿意舍生取义”
曹髦笑了起来,“每次想起来,我都觉得有些尴尬,以道德标榜的高门子弟,在我看来,在道德上,却远不如被他们所鄙夷的那些小人。”
“臣以为,陛下这些话失之偏颇,道德与出身无关,高门子弟并非都是高尚君子,平民百姓也并非都是狡诈小人。”
“舅父不妨给朕讲一讲这庙堂里还有哪些道德高尚的君子?说起来,朕对庙堂群臣,还不是很了解。”
“尚书郎杜预,臣认为就是”
两人正交谈着,外头忽然传来了叫嚷声。
“陛下!!!”
曹髦无奈的说道:“这是安世来了!”
“快派人去接他进来吧。”
很快,宦官就将司马炎带进了此处,司马炎今日居然是披着甲的,他这相貌就不适合披甲,看起来不伦不类,倒显得滑稽。
司马炎笑着走进来,看到羊祜也在这里,愣了一下,赶忙行礼。
“安世,你不是在中军吗?怎么忽然回来了?”
“别提了,我这刚准备上任,就被父亲给赶回来了”
司马炎说着,艰难的坐在了曹髦的身边,这甲胄实在不方便。
“那你就非要穿着甲胄进皇宫吗?你不是宫中宿卫,这么进来可是触犯律法的。”
司马炎一愣,“还有这律法吗?”
曹髦揉了揉额头,“算了,说吧,出什么事了?”
“哦,好事!”
“王公被任命为太常了,九卿之首,哈哈哈,往后的宴会,来找我的人肯定会更多,有个太常坐镇,那些想通过经学来当官的名士们,定会想方设法的来赴宴!”
司马炎很是开心。
曹髦点了点头,对此似乎不是很意外。
以王祥的能力,他自己都可以混上太常的位置,如今又有自己来相助,他担任太常自然会更加容易。
羊祜看着面无表情的曹髦,心里却有些惊讶。
司马炎想了想,忽然又说道:
“对了,庙堂还下达了一个诏令。”
“庙堂以镇东大将军毌丘俭为太尉,要他即刻前来洛阳!”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