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坐镇柴桑的陆抗,看着面前标注越来越多的舆图,双眼通红,再也没有了过去的那种平静和雅趣。
他头发有些散乱,衣裳都不再是那么的整齐,他的面前堆满了各类的奏表和战报,而舆图上的标注也如他内心的烦恼一般不断的冒出头来。
陆抗直勾勾的看着面前的舆图。
“坏了,坏了交州要丢了。”
一旁的副将看着喃喃自语的陆抗,赶忙说道:“将军,庙堂的大军已经快到达交州了,不会出”
“你懂什么?!”
陆抗很是愤怒,他的脸色此刻通红,“为什么不肯听我的话呢?哪怕只听一次?!”
“当初让他们放弃平原,他们非要死守,让他们减少征召,他们非要逼反百姓,到如今,我让他们出兵讨伐,他们非要等一个月才出兵!!!”
“晚了!!他们以为魏国也是如他们这般拖延吗?!”
“建业的军队前往交州,那毌丘俭的军队就不知道来进攻建业吗?”
“晚了!国家就要灭亡在这些人的内斗之中了!”
陆抗此刻是真的憋屈。
自从战事开始之后,哪怕吴国庙堂能听他一次,情况都不会恶劣到如今的地步。
陆抗明明知道对方要做什么,也知道自己该如何去应对,可奈何,就是因为上头的人不应允,导致多次兵败,高傲的陆抗显然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
倘若对方真的比他强出了很多,将他按着打,陆抗反而没有什么不满,是自己不行。
可如今,明明都能看得出对方的打算,却还是被按着打,还是因为自己这边的问题,这让陆抗无法接受。
此刻,他冷冷的看向了一旁的副将。
陆抗缓缓收拾了一下的衣裳,用手整了整头发。
“你现在就回去,告知陛下,让他处置了濮阳兴,然后召集各地的水军来抵挡魏人,让张布留守在城内,让伍延等老将去带兵,不要让他们攻破了建业。”
副将看向了陆抗,脸色有些惊慌。
“将军这”
“你就这么回去告诉陛下就是了,他若是听还好,他若是不听”
陆抗没有继续说,可副将已经嗅到了什么。
他慌乱的转身离开了此处,就在他离开之后,陆抗的从军长史却走上前来,长叹了一声,“将军只怕您从此要被陛下所记恨了。”
这位副将姓孙,同样是宗室,孙休派遣此人前来,主要是为了监视陆抗。
而陆抗方才那番话,几乎都是在恐吓皇帝了,孙休完全可以用这个借口来处死他。
可陆抗如今却完全不在意了。
他很平静的说道:“我自认对皇帝陛下极为忠心,自从我来接应大将军之后,魏人已经很久都没能继续前进,这一次,若不是交州出现叛乱,战事就已经结束了。”
“可是陛下自己却非要重用濮阳兴这样的人,还提拔了诸多的宗室,这些宗室大多无能,庸碌,残暴倘若陛下觉得这些人就足以成就大事,那尽快派人将我处死就是了。”
“反正,这样下去也是要死在敌人的手里,既然都是死,死在谁里的手里还有什么区别吗?”
长史顿时说不出话来。
只是长叹了一声。
而此刻的建业,却正在大张旗鼓的忙着迎战魏国的水军,张布意气风发,战船在建业附近集合,随即开始准备前往拦截魏国的水军。
就是在这个时候,孙休接见了从陆抗这里回来的副将。
副将带来了陆抗的消息,可只是带回了上半句,下半句却并没有告知。
可只是那上半句,就让孙休黑了脸。
孙休眯着双眼,沉吟了许久,“罢免濮阳兴的官爵,让他即刻回到府内反省自己的过错另外,让张布留守在建业,勿要外出,以伍延来担任镇北将军,让他率领水军去迎战曹军”
出人意料的是,孙休并没有派人去处置陆抗,反而是听从了陆抗的吩咐。
孙休哪里看不出局势的恶劣,可是,皇帝所要考虑的事情跟陆抗这个将军所考虑的显然有些不同,但是,孙休也知道,陆抗都被逼到这个地步了,倘若再继续去按着自己的想法来办事,只怕敌人还没打赢,本土的大族就要先造反了。
为了安抚这些人,只能是在名义上处置一下自己的宠臣来平息一下众怒。
先击退了敌人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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