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岑汗颜,曲伶儿那身段在夜里被人认成姑娘也不奇怪,不过他何时跟祁林配合得这么默契了?
如此看来就是李释设下埋伏单方面的围杀,也是可怜了那群刺客,惹谁不好偏偏惹上李释,这有仇报仇有冤报冤的性子,那些人伤了他一箭,他定要用十箭百箭来偿。
告别了小吏苏岑慢慢往湖心亭溜达,看见那一泓泛着幽蓝的湖水苏岑总算松了口气。
什么龙池水都给染成红的了,净是危言耸听。
不过再一想,照李释那性子,当晚再换一池水倒也不是没有可能……
不管怎么说,一池清水如碧玉,映着粼粼波光,秋杀已至,莲蓬擎头,倒颇有一番“秋阴不散霜飞晚,留得残荷听雨声”的韵致。
苏岑沿湖信步走着,新荷有新荷的风姿,残荷有残荷的风韵,欣荣一夏,终以硕果满枝收尾,不可谓不是一种圆满。
一抬头,湖心亭已在眼前,一抹俊挺背影已然入座,衣角翩跹,随风而动。
苏岑快走几步,不禁笑道:“让你早些回来,你当真是回来的早,这个时辰早朝散了吗?”
李释夹了一筷子菜心,漫不经心道:“你不说让我早些过来,我去告了个假就回来了,不知道这个时辰他们吵完了没?”
“……”苏岑一股不好的念头浮上心头,“你告什么假?”
李释指了指自己胸口:“伤假。”
早就听说宁亲王负了伤这段日子中书门下省内堆积的各地奏章都快冲破房顶了,就等着他伤好了去裁决,结果这人可倒好,第一天上朝就去告假,那些等着他拿主意的满朝文武们估计拿奏章把他埋了的心都有了。
苏岑尚还觉得难以置信,“小天子准了?”
李释道:“我有摄政权,我给自己准了。”
苏岑:“……”
李释拿起一块帕子擦了擦嘴:“王俨不是想让小天子亲政吗?那便给他个机会亲政,凉州还未平,扬州盐商暴动,西南屯的田也不知道屯成什么样了,我正好也头疼,让他自己去处理吧。”
苏岑无力望天,他现在已经可以想象到小天子对着一堆奏章哭鼻子的样子。
李释笑了,冲他招招手,“不是饿了,来,吃饭。”
这些朝堂上的事也不是他能左右的,宁亲王为大周操劳了这么多年,借此机会休息一下也挺好。苏岑回以一笑,乖乖过去坐好,拿起筷子认真吃饭。
不得不说这兴庆宫里的厨子技艺确实提高了不少,这苏菜做的有模有样,比之前那四不像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慢些吃。”李释嗔怪。
“我饿了,”苏岑抬头瞪了人一眼,埋下头去继续吃,边吃边道:“你这些厨子都得好好打赏,这厨艺进步的也太快了。”
李释意味深长地一笑,“听你的,都赏。”
那便赏他们不必再每天一碗醋半碗糖地吃下去了。
吃到一半苏岑突然想起来,抬头问:“萧炎的处决下来了吗?怎么处理的?”
李释一眼就看出了苏岑那点小心思,沉声道:“这件事你不必管了。”
苏岑心里慢慢凉下去,其实也知道,萧炎犯的是谋逆的大罪,非但如此,还通敌叛国,私放敌军入关,不管有什么理由,只怕都难逃一死了。
“我知道了,”苏岑又问:“那萧远辰呢?”
“尸首送回北凉,以北凉世子规格厚葬。”
苏岑点点头,埋下头默默吃饭。
难怪昨夜李释要痛下杀手,只怕就是要用那些人的血给萧氏父子铺路。想萧炎一生纵横沙场,杀敌无数,也算是一世英豪,最后却落得如此下场,不禁令人唏嘘。
说起萧远辰,李释不禁要问:“大理寺里当真有那什么血鞋印?”
苏岑抬头冲人一笑,“我骗他的,我那日光忙着救你了,哪有功夫回大理寺?”
“那个黑袍军师绑我时有意选在东市市门,靠近兴庆宫,又有那么多人目睹,就是为了引你上钩。他绑了我之后,又故意封住我口,以防我说出什么动摇萧炎的话来。足以见得这人心思缜密,擅长操控全局。所以杀萧远辰这件事,是整个事件的开端,关系到整个计划的成败,我猜想他一定会自己动手,并且一定会亲眼看着萧远辰断气。至于血脚印,只是个诱供幌子,有还是没有,人都是他们杀的,这点毋庸置疑。”
李释笑笑,夹了个虾仁送到人碗里,“还是子煦更胜一筹。”
“你其实早就看出来了吧,”苏岑照收不误把虾仁吃掉,“你让谢舂去验不就是为了以防万一鞋上没有血也能偷偷从他盔甲上那些未干的血上给他补一道。”
“这倒不是,”李释认真道,“我只是单纯觉得祁林不愿意干给人脱鞋这活。”
苏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