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说没有确切证据证明这就是刘康,”苏岑边走边吩咐,“去把当日刘家下人的口供都给我拿来,还有当初录口供的人也叫过来。”
宁三通点头应允。
不消一会儿宁三通就连人带口供都送到了苏岑值房。临近年关还办案子,大理寺的人觉得稀奇,好多围过来看热闹的,不一会儿就把苏岑的值房围了个水泄不通。
苏岑一目十行地把口供看完,抬头问当初录口供的那个书吏:“刘家所有人的口供都在这儿吗?”
书吏恭敬回道:“大人,都在这儿了。”
苏岑低头想了一会儿,“不对,还有一个!”
“当初我刚到刘家门外,撞到过一个小厮,他说他出来为他家夫人抓药。”苏岑抬起头来,眼底闪过敏锐的寒光,“你们录口供时,他应该还没赶回去。”
门外站着看热闹的小孙猛地一锤手,急忙道:“我也记得那个人,慌慌张张的,冲撞了大人我还险些跟他吵了起来。”
苏岑接着问:“刘康的夫人刘秦氏可有什么心悸的毛病?”
宁三通回道:“她对着刘康的尸体尚能镇定自若,哪来的什么劳什子心悸?”
苏岑沉思了一会儿,猛地站起来,“来几个人,跟我走!”
城郊竹林 潇湘居
一场大雪不负所望,鹅毛一般从望不尽的阴沉天幕纷纷而下,不一会儿功夫便把门前那条青石小路掩盖了踪迹。
丹青在门外等了好半天才看到小路上缓缓而归的身影,顿时松了一口气,急忙拿着伞迎上去:“公子你去哪儿了啊,不带我也就算了,怎么连伞都不带一把。”
宁于归冲人轻轻一笑,“处理了一些私事。”
两人执伞回到竹楼,丹青帮人打拂干净身上的积雪,又急忙找来个手炉塞到人手里,埋怨道:“当年留下的寒疾你也不注意些,非要大雪天的往外跑,万一再得了风寒可如何是好?”
沈于归一把拉住丹青的腕子,突然道:“丹青,我们走吧。”
丹青微微一愣,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人:“走?去哪儿啊?”
“你想去哪儿?”沈于归眼里含笑,“他们都说江南风景美如画,不如我们就去江南?”
“公,公子?”丹青愣着一时没回过神来。
“你以后也不必再叫我公子了,”这些年来丹青第一次见沈于归眼里带过这样的神采,只听人继续道:“你也照顾了我这么些年了,以后我们便互相照顾可好?”
沈于归那张苍白的脸上难得染上了一抹红晕,小声道:“可是我什么都不会,只怕还得你来教我。”
“公,公……小……”丹青一时激动地不知该如何措辞,扭捏了半晌才道:“于……于归。”
沈于归低着头咬了咬唇,这些年来,她身负使命,是潇湘居的画师,是李云溪,平日里除了画画还是画画,不分昼夜,不待一日安歇。如今总算卸下了重担,终于又有人能唤她一声“于归。”
之子于归,宜其室家。她终于做到了。
“那公……于归,我们什么时候走?”丹青拉着沈于归的腕子急切问道。
沈于归不好意思地把手抽回来,“以后还有大把的日子,急什么。怎么得等这场大雪停了吧。”
丹青兴奋地一跃而起,“那我去收拾行李!”
沈于归看着丹青几步蹿上了楼,不由轻笑。当初真该好好谢谢那位苏大人的,只可惜自己当时是一心奔着赴死去的,得知苏大人为她瞒下了真相,震惊大过惊喜,一时间也没回过神来。
不过那种人中龙凤的人物,自然有人珍之重之,她便为之祈祷一世顺遂好了。
宁于归在楼下等了半天都没见丹青下来,心道这人不知又要收拾多少东西带走。跟着找上楼去,刚刚落脚,突然一道黑影从背后上来,沈于归颈间一凉。
“别动。”身后一道低沉的声音缓缓而出。
沈于归尚还没反应过来,看清眼前情形只觉得双腿一软,险些从楼梯上跌到下去。
只见她身前一丈的地方,丹青伏在地上,身下的鲜血慢慢蔓延,眼看着就要漫到她脚下。
那黑影慢慢从阴影里出来,一把匕首抵在沈于归颈上,眼睛阴鸷地一眯:“说,《后羿伏日图》藏在哪儿了?”
沈于归早已听不进任何声音,目光死死盯着地上那摊鲜红,眼泪决然而下。
那人冷冷一笑,拉起沈于归一只纤细的腕子,对准手筋处拿刀一挑,一声凄惨的尖叫在竹楼里经久不息。
“我竟然不知道当初还留下了你这么个小畜生,”那人抬手捻了捻刀刃上的鲜血,“老子如今有的是时间,好好教教你什么叫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