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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上旬,小天子听说了宋凡和黄婉儿之间“感人至深”的故事,感动的涕泪涟涟,当即恩准了定安侯府与黄家婚事,天子主婚,这在大周朝还是头一遭。
只是被这空前盛事牵涉的两家却不得安生。
黄侍郎叫苦不迭,心道自己这女儿刚从狼窝里救出来怎么还能再给送回去,一番曲折婉拒的话还没出口,宋侯爷却已经抢先一步,御状告到了楚太后那里,控诉黄家女儿不检,未婚先孕,不能入他们宋家的门!
话说这楚太后的娘家爹爹跟宋侯爷还颇有交情,二话不说就答应下来,跑去质问小天子怎么能如此儿戏,宋家好歹是将门之后,怎么能赐婚给一个如此下作的人家。
小天子一脸单纯的看着母后,“可是黄婉儿那孩子就是宋凡的啊,不嫁给宋凡嫁给谁?”
楚太后这才知道自己被人利用了,宋毅这老东西上来只说黄婉儿有了身孕,却绝口不提这孩子的来历,弄出今日这等糊涂事,反倒显得她不近人情,被别人看了笑话去。
当即不再管此事,宋毅再过来她就躲着,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谁乐意管谁管去。
黄庭一听也是怒上心头,他这里还没追究宋凡的责任呢,宋家倒是恶人先告状先攀咬上了,当即一不做二不休,他黄家反正问心无愧,一口将婚事答应了下来,谁的孩子谁自己养活去!
小天子当日被宋凡抢了灯笼,一直没办法出这口恶气,借此机会对这场婚事表现地格外积极,天天催着礼部要日子,礼部被扰的不胜其烦,当即拍板,下月初五是个好日子,宜大婚。
一时之间街头巷尾、勾栏瓦舍说的全是这门婚事,还衍生出好几个版本,正经点的是什么晚晴初遇、草堂定情、终成眷属,不正经的还有什么神交已久、月夜私会、干柴|烈火一发不可收拾,仙侠志怪版本还有说黄婉儿是狐仙转世只为报宋凡前世恩情,感动上苍,这才托梦天子赐婚。
总之,什么稀奇古怪的说法都有。
事已至此,宋毅再怎么不情愿也只能认了。
只可惜,宋凡不认。
当天夜里定安侯府被砸的一塌糊涂,宋凡指着宋毅咆哮,“你疯了吗,让我娶她?!”
宋毅淡定喝茶:“你自己管不住下半身,斩草又不除根,这会儿怪谁?”
宋凡压低了声音:“你别忘了我什么身份!”
“我还没怪你弄出这么一个孽种来败坏我宋家名声呢!”宋毅茶杯往桌上重重一放,压着声音重重咬字:“我只答应了那位保你不死,其他的我不管。”
宋凡冷笑:“要让那位知道你给我找了这么一门好亲事,你猜他会怎么想?”
“这是你自找的,”宋毅冷哼一声,“再者说,我也不欠你们什么。”
“你不欠我们?”宋凡送上前去,一双桃花眼弯弯笑着,蛊惑人心,“父亲大人难道忘了当初的陆小六了吗?忘了那两百八十七条人命了吗?”
“你!”宋毅猛地站起,椅子在地上擦出尖锐的刺响,一只手指着宋凡那张笑脸抖了几抖,最后只能拂袖而去,“这件事反正我管不了,你看着办!”
宋凡真就看着办了,在大婚前一天,断绝了与宋毅的父子关系,一走了之。
反正小天子赐婚的是定安侯府的小侯爷,谁愿意当这个侯爷谁去娶去。
京城上下哗然一片。
小天子一开始还不信,特派大理少卿苏岑亲自到定安侯府探查了一番,确认宋凡是真的走了,这才一脸痛心地宽慰了宋毅几句,同时下发海捕文书,誓要把宋凡找回来成了这门亲事。
一时之间举国上下兴起了一阵找宋凡的热潮,本着看热闹的有之,想拿悬赏的有之,还有一部分是当初宋凡得罪的仇家,反正如今宋凡已经与定安侯府没有关系了,有冤的报冤,有仇的报仇,都不必再顾及什么丹书铁券。
转眼进了六月,黄婉儿诞下了一位小公子,浅薄唇,桃花目,一看就是宋凡的种。虽然宋凡如今还没找到,但小天子表示不必在乎这些礼节,这孩子就是定安侯府的世子,长大后袭侯爵,什么时候找到宋凡了,把婚事补办一下就是了。
黄家人受宠若惊,这不单把黄婉儿的名声保住了,还让孩子有了身份,再三叩谢皇恩,又让孩子认了苏岑为干爹。这件事苏岑在暗中是使了力的,黄家人不傻,苏岑如今御前当红,攀上这层关系对他们百利无一害。再者,这孩子以后若真能袭了爵,说不定还能反着帮苏岑一把。
苏岑推辞不过,莫名其妙多了一个小干儿子。
六月底伏热未消,一连下了几场大雨稍稍解了些暑气。苏岑在湖心亭端着盘子吃小豆凉糕,听着亭子外头雨打荷叶,荷香阵阵,颇有情趣。
大理寺最近没出什么大案,倒是难得清闲下来,苏岑没事就跑到兴庆宫来避暑,这处湖心亭是个胜地,四面环水,又有花柳蔽日,竹帘一放要多安逸有多安逸。
吃饱了正欲小憩一会儿,又看着祁林拿着折子急匆匆往李释书房走,带着六百里加急的黄封,尤其显眼。
这才半天,已经是第三趟了。
苏岑心道这是边境进犯了,还是逆党起兵了?遥想了一下最近朝中好像也没出大事,什么事这么着急?当即睡意全无,跟着过去探探究竟。
他来时雨还未下,也没随身带着伞,这会儿身旁无人,随手摘了片荷叶顶在头上,冒着雨便跑了出去。
雨虽不大,但距离尚远,跑到书房时还是不免湿透了一身衣裳,苏岑倒不在意,大夏天的淋点雨没什么大碍,抖了抖一身雨水便进了门。
李释正在看那折子,眉头微蹙,祁林等在一旁,等李释看完了,低头问道:“爷,怎么办?”
李释一抬头,正看到落汤鸡似的苏岑。夏日里衣衫单薄,轻纱似的衣裳被雨水一打全贴在身上,里头的身子一览无余,又平白添了几分烟笼寒水月笼沙的韵致。李释话到嘴边了又停了下来,面色一沉,对祁林道:“闭眼,出去。”
祁林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但爷的话就是命令,当即闭上眼阔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