癞和尚话音刚落,就听人群中传来“哼”的一声,赶忙转头去看,奈何人群挤挤挨挨,一时也不知是谁所发,倒是思玉跳起来往外一看,人群来来往往,也没甚异常,麴管家一直站在第三旻身旁,此时反倒看的真切,只见一个年轻后生身背斗笠,冷哼一声转身而去。
雷巨门静坐台上,癞和尚所言自然是听得一字不漏,此刻再看这栾赶车手中兵刃,赫然便是一根鞭杆,长鞭自杆头盘旋而下,绕在杆上,不禁向着癞和尚投来一丝感激之意,随即长身而起,脚尖一踢,熟铜棍“呜”的一声飞起,雷巨门凌空伸手一探,握住棍尾,手臂用力一抖,就听熟铜棍棍身一颤,发出一阵“嗡嗡”之声,这份膂力当真非同小可,擂下跟着这一声响,更是一片叫好之声。
“老哥儿这就请动手罢!”雷巨门此时也知道这看似孱弱的车夫心存不善,便不再多说甚么,栾赶车却坐在地上,双眼一睁看着雷巨门笑道:“你听明白了?”雷巨门不觉一怔,知道他所言是说方才癞和尚有意指点自己,见他仍是坐在地上一副懒洋洋模样,,也不等他起身,腰马下沉,双臂贯力,猛地一棍就要劈头砸下,紧跟着口中断喝出声,哪知刚喊出一个“雷“字,就听“嗤”的一声,破空之声甚急,这车夫竟然就地上身形一偏,紧跟着一杆刺出,直取自己咽喉,当下急忙收声撤步,避过这一刺。
雷巨门后撤一步避开这一杆,铜棍轮起半圈,便要将此人从面前逼开,哪知栾赶车不避不让,左掌伸出,竟是要以肉掌生生格挡这铜棍一击,雷巨门不及细想,就听“砰”的一声,这车夫果真一掌拍在铜棍上,棍头顿时一沉,剩下半招便无法使出,还不等雷巨门惊讶之际撤回铜棍,栾赶车右手鞭杆一抖,劈头盖脸就是一阵疾风骤雨般猛抽,倒打的雷巨门一阵手忙脚乱,擂下人群中更是爆出一阵大笑。
此时台下高手不多,能看出来栾赶车功夫的寥寥无几,众人就见栾赶车如同乡间野老拿着柳条教训儿孙一般,脚步散乱,只顾没头没脑对着雷巨门猛抽猛打,倒将雷巨门打了个措手不及,都是甚觉好笑,癞和尚却自栾赶车那一掌拍出,脸上便是一愣,随即拍着脑袋叹道:“啧啧,难怪这老猴子之前说自己是乱赶车,果然是乱七八糟,倒是秃驴看走眼了,这雷家的看来要遭!”
第三旻见癞和尚一脸失意之色,却是得意一笑,他这次江南之行,身边无一不是高手护卫,这栾赶车更是其中堪比麴管家的高手之一,只不过借着赶车掩饰身份,看来这癞和尚虽瞧出些端倪,到底没瞧出这栾赶车来历,不过这一战,必定是瞒不过癞和尚眼去。此时看着台上雷巨门在栾赶车乱七八糟的鞭杆下左支右绌,心思忽然一动,给身边麴管家示意,轻声吩咐几句,麴管家轻声遵命,站起身来,双掌连击三下,声音清脆异常,众人还茫然不解其意,就听擂上栾赶车哈哈一笑道:“今天算你运气,逃了一条命去!”,癞和尚却轻舒一口气,知道这必然是第三旻要邀买人心,因此放了雷巨门一条生路。
这边麴管家掌声一响,台上雷巨门顿觉对方招式一缓,心中大是惊骇,这车夫鞭杆看似乱七八糟毫无章法,却招招都在紧要之处,更可怖的是这鞭杆自己已然抵挡不住,这车夫还有一只左掌力道沉猛,绝不再自己熟铜棍全力一击之下,这若是被一掌拍在身上,只怕与别人受了自己熟铜棍一击无二,正觉渐渐支撑不住,心中大呼今日休矣,就听台下三声清脆掌声传来,这车夫攻势顿缓,赶忙收拾门户,纯取守势,心中再来思量如何脱身之计。
“哼!想守而走之,你走得了么?”雷巨门心中念头刚动,便被栾赶车一眼瞧破,随即就见栾赶车鞭杆脱手而出,扔上半空,心中登时一喜,铜棍急舞,泼风一般卷了上来,栾赶车更是冷笑练练,双掌一错,猱身而上,众人便听一阵铜棍与肉掌砰砰砰相碰之声不绝于耳,续后便是啪啪两声极为沉闷的声音,还不及思量究竟是何人中招,跟着便是哐啷、咔嚓连响,定睛再看,栾赶车伸手接住半空而下的鞭杆,神定气闲站在台上,雷巨门双臂垂在身侧,脸色煞白,牙关紧咬,显见是忍着剧痛,熟铜棍早已落在台上,半截棍身砸破木板,已是落在地上。
“啊!”思玉惊呼一声,见雷巨门双臂软软垂下,心里一慌,急忙看着癞和尚道:“这是给人双臂废了么?”余辽也是紧张万分看着癞和尚,看自己师父有何话说。
“姑娘放心!”麴管家见癞和尚眼隐怒色,连忙开口道:“比试武艺,何必性命相博,这只不过是将他双肩关节卸脱而已,只要找个跌打大夫,推拿几下,养上几日便好。”思玉这才回过头去,再看台上,栾赶车却不去拿那些银两,瞧了几眼双臂脱臼,双眼怒色的雷巨门道:“尊驾若是不服,养好臂上伤,再来寻我罢!”雷巨门此时剧痛钻心,强忍道:“还请这位阁下留个名号,再下日后必然上门讨教!”台下观战之人见雷巨门虽是败落,气势仍自强硬,颇有几分豪气,也都是叫了一声好,栾赶车看看台下叫好的人众,哈哈大笑,手腕一翻,一件黑魆魆的物事自手中飞出,“登”的一声钉在一座酒楼二楼伸出来的椽子上,众人急忙去看,那物事这才舒展开来,迎风飘动,原来是一面小小令旗,中间一个绣银旻字被日光一照,甚是晃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