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气渺渺,这话语轻轻在雾气中飘荡,片刻后,前方的紫雾中便幽幽传来了一个仿佛熟悉,却又陌生的声音。
“我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说我是老虎,嗯,还是很好看的老虎,看来我要谢谢你。”
四喜再次呆了,他已然走到轮回客栈的门前,那薄雾中的女子,眉目如画,笑靥如花,依稀仍是当年的样子。只不过,四喜在她的眼眸中分明看到了无数的岁月和早已逝去的过往。
四喜闭了眼,他多么希望,此时睁开眼,一切就都再次回到那个清晨,他正坐在小店之中,面前摆着一盘馒头,一碗稀饭,外带一碟牛肉,那个一脸凶相的伙计瞪着铜铃一般的大眼睛,粗声粗气地对他说:“吃吧!”
他忽然笑了,随后便摇了摇头,让那些出现在脑海中的幻觉和回忆,都暂时离开,逝去的岁月和过往,已经不会再回来,时光更不可能倒流,红玉就是烛儿,烛儿就是红玉。
“你还好么?”四喜睁开眼睛,淡淡的笑着,对烛儿说道,“这里冷冷清清,到处都是黑暗和孤寂,你受苦了。”
烛儿也笑了,她望着四喜,仿佛又看到了那个清晨,阳光洒在风尘仆仆的小道士身上,面对着自己,脸却红的像块大红布。
“谢谢你,我已经习惯了。”她说,“半步多虽然冷清孤寂,不见阳光,但这里也很安静,没有人会打扰我。倒是你,这么多年一直都在找我,找寻当年一切的真相,你辛苦了。”
四喜苦笑一声,摇了摇头,说道:“其实,与其说我这么多年一直在找你,不如说是在寻找我自己,自从那次跌入山崖,所有人都走了,你走了,师傅走了,白灵子走了,青儿也走了。只剩下我一个人,却不知自己究竟是谁。我闭关了很久,却一直无法静心,大约过了一百年,还是两百年?我已记不清了,但我终于还是成功了,我可以凭着自己的能力,和师傅的令牌,以肉身来到这半步多,若没有找到你,找到真相,我怎么会放弃?”
烛儿淡淡的笑了起来:“你可知道,你师傅的令牌,其实就是我送给他的,这半步多,若是没有某种规则的允许,你怎么可能在这里待了这许久,又如此自由。”
四喜愣了下:“你的意思是说,这一切其实都是你在暗中谋划,我师傅他、他也是知道这件事的?”
“那已经不重要的,你师傅现在早已再入轮回,当年的事,也已跟他无关。现在需要轮回的,是你。”烛儿目光烁烁的看着四喜,似乎话中另有含义。
四喜再次苦笑:“可是我即便再次轮回,我也不会是楚长留,也不会是无定老祖,更不会变成那个小和尚。何况我现在还没有死,我也不想死,你却为何说,我现在需要轮回呢?”
烛儿望着四喜,嘴唇微微翕动,似乎有什么话想说,却默然半晌,突地叹口气道:“算了,有些事情,你早晚会知道的。”
她已不再说话,却站起身,抬头望着那灯盏,喃喃道:“我在这半步多已经历了千载岁月,仍然没有完全驱散这里的迷雾,也没有能看清这半步多的真相,你……”
她再次轻叹口气,默默摇头,却飘身而起,似乎想要回到那灯盏里,四喜登时急了,他好不容易见到烛儿真身,忙道:“慢,你先不要走,我还有话要说……那个、当年那个伙计,一直跟在你身边那个,他可就是那头凶悍的地狼?”
烛儿身形已然飘起,却从半空飘来她的声音:“他也是个可怜之人,日后希望你不要为难他……”
四喜不由奇怪,纳闷道:“为难他,我为何要为难他?他难道不是一直帮着你的吗?他……”
他话音未落,只见面前烛火摇曳,那光亮登时盛了几分,烛儿却已经消失不见了。
他上前两步,还想要说些什么,身后却传来低低的一声叹息。
“唉,她说得对,有些事情,你早晚会知道的。”
四喜霍然回身,就见凌潇潇悄然从暗中走出,他忙问道:“这么说,你也是知道内情的了?快告诉我,她所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个……我也不知道……”凌潇潇耸了耸肩,也露出一丝苦笑,她抬头望着那盏烛火,和轮回客栈门楣上的两个篆字“轮回”,淡淡又说了一句。
“有些事情,其实我也很想弄清楚,可惜,我们都身在轮回之中。”
四喜默然半晌,轻叹口气,抬头道:“你、你说,半步多之中,真的要出事了么?”
凌潇潇也少见的叹了口气,缓缓道:“或许,并不只是半步多吧。”
“可是在这么要紧的时候,九老板怎么会走了呢,他会去哪里?”
“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他一定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那个贰十七,真的会听从黑面鬼王的话吗,如果那样,恐怕就有些麻烦了,他很强大,我能感受得到。”
四喜絮絮叨叨的说着,凌潇潇没有应声,她抬起头,望着周围的迷雾,和灰蒙蒙的天空,仿佛已经痴了……
“天快黑了。”
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