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红线也是进展缓慢。她不是江南人，虽然在汴梁城四条街以锁四条的名义混的风生水起，可是在秀州谁知道她呢？</p>
眼看着四天又过去了，可以说一点也没有前进，秦牧不由的有点着急。</p>
这准备想新的办法时候，事情迎来了转机。</p>
方好音回来了。</p>
秀州除了是秦牧的下一站，还是事先和方好音定好的联络地点。</p>
方好音带回了一个对秦牧来说天大的好消息，她不但问出来景羊五尊盘的下落，还把这件宝贝拿在了手里。</p>
秦牧极为诧异。按照后世的情况判断，景羊五尊盘应该现在还在墓里面没有被盗才是，怎么方好音已经到手了呢？</p>
可是方好音没有骗她，因为方好音拿回来一张画，画的就是景羊五尊盘的全貌。</p>
虽然秦牧给她的打印资料上有景羊五尊盘的模样，可是那是在董玉琼鉴宝聚会上随手拍的，只有尊没有盘。</p>
现在方好音给他的图上有尊有盘，一看就是一体的。这充分说明了景羊五尊盘的确在方好音手里。</p>
不过方好音没有带过来，她要请秦牧跟她去杭州亲自取。</p>
去杭州啊，那里可是战乱之地，只看秀州现在的样子，还没有遭遇刀兵就如此紧张，杭州那该是多恐怖。在一切都是混乱的城市，人身安全完全得不到保障。</p>
“姐夫，你信不过奴吗？”方好音焦急的说道：“你和姐姐救了奴的性命，奴会害你们吗？”</p>
“妹妹，”贾红线抢过话头说道：“你既然知道表哥救了你的命，那为什么不把尊盘拿过来呢？为什么非要让我们去杭州，现在那里可不是什么好地方。”</p>
秦牧的安全是贾红线唯一看重的。杭州那么乱，刀枪无眼，表哥可不是真正的神仙。</p>
方好音脸上一红，还好因为她是涂黑了脸蛋混进的城，倒也不是很容易看出来窘迫：“姐夫，姐姐，奴想请姐夫救爹爹。”</p>
秦牧吃了一惊，你也太看得起我了吧。我怎么能救方腊。现在童贯大军正源源不断的开过来，按照历史进程，方腊会攻打秀州，也就是他们现在待的地方，接着就是方腊大败，然后一路被追杀，最终被生擒活捉。</p>
自己已经站在了时间节点上，马上就准备跑路了，这时候还能往火坑里面跳吗？</p>
杭州不但现在危险，以后更加危险。现在不过是方腊的乱兵，日后还要加上童贯的官军。</p>
匪过如梳，兵过如篦，两边细筛子一样的一堵，自己向哪跑？</p>
这真不行。</p>
秦牧面露难色。这是一趟自己从来没准备趟的浑水。他已经拥有一个世界，只要从这里随便取几件宝贝，就够自己在二十一世纪随心所欲的生活。</p>
环游世界在之前是一个梦想，可是现在已经变成很容易实现的现实。</p>
不去完成自己的终极理想却在大宋玩命找死，秦牧实在找不出理由。</p>
景羊五尊盘是要紧，可是自己命更要紧。朋友的事情要办，可是要分轻重，无论如何黄金沙也不会要他拿命换尊盘。不过去盗个墓而已，以二十一世纪的装备没有任何危险，所以黄金沙才要秦牧去。</p>
如果黄金沙知道现在的情况，不用秦牧说，他第一个要反对，而且是坚决反对，拉也要把秦牧拉走。</p>
黄大少只是看不过罗氏兄妹，要给他们添堵，小事一桩，哪能让朋友玩命呢。</p>
“姐姐，姐夫，”方好音声音低沉，很是难过：“奴也知道好歹。救命之恩别说那一件东西，就是再多十倍百倍也不能报答。换了之前奴肯定早早取来给姐夫了，可是姐夫那晚和奴说的一番话，让奴好害怕。”</p>
什么话？贾红线不知道，好奇的望向秦牧。难道你背后偷偷吓唬她了？怎么吓唬的？</p>
这时候却也不好解释，秦牧说道：“好音，先不提这个，我问你一下，这个东西你是怎么得到的？”</p>
方好音回到杭州，见过方腊之后先去了仓库。不是大米白面的仓库，是存放方腊抢来的宝贝的仓库。</p>
这是方腊攻城略地大肆搜刮得来的，若不是方好音是方腊亲闺女，她都进不来。</p>
仓库里面堆积如山，方好音好一通寻找，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找到了秦牧要的尊盘。</p>
方好音比秦牧更熟悉这个时空，更熟悉江南。</p>
朱勔在江南不但抢活人的，还抢死人的。他不知道刨了多少古墓，可是方腊破杭州破的迅速，朱勔根本来不及转移财货，他的东西全落入了方腊手里。</p>
方好音知道秦牧要找的宝贝在古墓里，可是她又不知道秦牧在后世的经历，所以根据她的判断，东西很可能被朱勔挖出来了，然后被爹爹得到。</p>
事情果然如此，方好音心里欢喜。至少能帮姐夫做点事了。</p>
可是接下来方好音就犹豫了。</p>
秦牧那一晚的话好像刻在她心里一般，这杭州城果然如姐夫说的一样，完全失去了秩序。</p>
方腊手下除了有限的几队兵马是经过训练的，其余全是饥民组成。人的思想很多时候就在一念之间。之前还是普通的百姓，安分守己，可是一旦因为饥饿活不下去开始造反，立刻就变成暴徒。</p>
这些人数量庞大，跟着方腊杀进杭州城，见东西就抢，见谁不顺眼就杀，杭州城短短时间近乎死了三分之一的人口。</p>
血流成河都不足以形容城里的惨像。</p>
方腊眼见着这样的情况，想过控制，却也控制不住——那些饥民提着脑袋跟他造反，难道进了城抢点东西杀几个人不行吗？</p>
私底下方腊也有点不想控制。粮食就那么多，死一个人多一口饭。粮食是物资，是他打天下的最起码基础。没粮食了兵都没法带。</p>
于是在方腊的默许下，杭州城一日混乱过一日。</p>
就连方好音若不是武艺高强，连杀了几个乱民，她都见不到方腊——路上就被乱民杀了。</p>
这样的人间地狱让方好音不由得想起秦牧那一晚的话。</p>
秦大哥虽然没亲眼见到，可是眼前的一幕一幕，又哪一样不是他早就料到的呢。</p>
他能料到眼前，而且还料到爹爹的结局。这岂不是说方腊必死无疑？</p>
方好音怎么能眼看着自己爹爹等死，她必须要阻止这一切发生。必须把秦牧请过来劝说爹爹，并且还不够，一定要他给方腊指一条出路！</p>
姐夫肯定可以做到，他那么有本事！</p>
秦牧听方好音说完这一切，真是有点难以决断。</p>
方腊的死活他根本不在意，他连方腊啥模样都不知道，就好像游戏里面没见过的小Boss，跟自己完全无关，哪用管他死活。</p>
方好音不同，她不在自己眼前时候还好，看不见只是一个想念，可是她活生生站在自己眼前，自己怎么能眼看着她去死呢？如果自己不带她离开，这姑娘肯定是活不成了。</p>
连方腊最后都被生擒，方好音还能跑得了吗？</p>
“不行，表哥不能去杭州。”贾红线断然拒绝道：“妹妹，你要是有良心，就把那个东西拿过来，别的也不用多说。”</p>
方好音听到这话，失望的望着秦牧，两行泪珠滑过脸庞，好像黑土地上两条小溪。</p>
她知道自己的要求很是无理，秦牧没有任何的理由非要帮她，他不欠自己什么，相反自己却欠人家一条命。</p>
万般的无奈，万般的不舍。她要回去了，她爹爹即使失败，即使死，她做女儿的也要陪在身边。</p>
这也许是今生最后一次见到秦牧吧。</p>
突然间，方好音鼓起勇气，抱住秦牧，不管贾红线诧异的眼光，在秦牧唇上深深一吻。</p>
“姐夫，奴走了，东西会送来的，你且在这里等两天。”</p>
说罢，方好音好像下了多大的决心，抽泣着扭头走向门外。</p>
“等等，我跟你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