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月咬着下唇，不语。</p>

他似乎有些动怒，周身凉得瘆人，指尖轻挑，快速拨出她的下唇，“说话！”</p>

“那我们这样努力去查证，又有什么意义？等燕王从边关凯旋而归，慕容家的事就更无可能了！”靳月红了眼眶，“十万冤魂，还有慕容家九族啊！多少人痛失双亲，多少人盼儿不得归，我......我恨！”</p>

傅九卿敛眸，松手，“你怎么知道，燕王一定会凯旋而归？”</p>

“他手握大军。”靳月哽咽，“常胜不败。”</p>

傅九卿忽然笑了，笑得那样嘲讽，“人无完人，更没有常胜不败之说。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不是不报，时候未到。”</p>

时候一到，恩怨皆了。</p>

“若有报应，也不至隔了十数年还能这样嚣张。”靳月愤然，“慕容九族冤死黄泉，燕王府尽享荣华，这不公平，一点都没有天理！”</p>

他幽然叹口气，“慕容家蒙受冤屈又不是一日两日，老天爷为何要让你活下来，那自然是为了印证因果循环之理。沉住气，他们的报应，是你！”</p>

靳月被他逗笑了，没想到这冷面疙瘩，也会有开玩笑的时候。</p>

“相公？”靳月犹豫了一下，“你方才说，燕王未必能凯旋？”</p>

嗯，这丫头终于抓住了重点。</p>

霜枝轻叩房门，俄而进来奉茶，又快速退出去。</p>

房门合上，傅九卿执杯在手，不咸不淡的开口，“兵法上怎么说来着？”</p>

“兵法？”靳月愣了愣，“若欲取之，必先予之？若欲擒之，必先纵之？”</p>

勾唇浅笑，他冷眼瞧她，口吻里满是嘲弄，“书倒是背得不错，怎么就不见你用呢？”</p>

“我又不领兵打仗，用那些作甚？”她翻个白眼。</p>

欲擒故纵？</p>

对他使吗？</p>

呸，回头她连皮带骨都被他拆了。</p>

呵，以为她不知道吗？</p>

又想骗她自讨苦吃，没门！</p>

“大厦将倾，覆巢之下无完卵。”傅九卿意味深长的开口，放下杯盏的时候，他的指尖似乎被烫到，微微轻颤了一下，“你......会后悔吗？”</p>

靳月仲怔，没想到他会问出这样的问题。</p>

“后悔没有早点铲除燕王府。”靳月轻嗤，“我爹告诉了我，我就是当年燕王府的靳统领，不过那又如何？命都还了，还想再让我搭上下半辈子吗？休想！只叹我失忆前，认贼作父，为虎作伥。”</p>

修长如玉的指尖微微蜷起，傅九卿面无表情的凝望着她，半晌才从匍出一句，“甚好！”</p>

没有恢复记忆，许是义愤填膺。</p>

但若是真的恢复了呢？曾经的刻骨铭心，曾经的生死相许，能放下吗？是谁说的，你越在意什么，对此越小心。</p>

这话用在她与他身上，是再合适不过的。</p>

“你是怕我回到宋宴的怀抱？”靳月忽然凑近了他，明亮的眸子里，满是他微白的面容，长长的羽睫微微抖动，斑驳的剪影，悉数落在下眼睑处。</p>

傅九卿没说话，不承认，不否认。</p>

“相公......是怕失去我？”靳月扬唇，笑得何其得意，“那就宽容点，放我一晚！”</p>

下一刻，傅九卿猛地扣住她后脑勺。</p>

靳月瞪大眼眸，唇上骤然微凉，而后便是额头相抵。</p>

他冰凉的呼吸喷薄在她的唇齿间，略带微促，嗓音极是沙哑，“等你好了，看我怎么收拾你！”</p>

靳月瞬时打了个寒颤，心头咯噔下沉，完了、完犊子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