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敦彦是西方思维,可依然难以跟得上赵传薪的节奏。“这个,还没到时间,让学生准备一会儿。”
赵传薪深以为然:“说的也是。我那八九斗的才华,六七车的学问,一股脑的灌输下去,他们怕是脑袋会撑爆。让他们先清空清空思想,忘掉以前学的无用知识。”
梁敦彦立即望向了英华,八字眉下的小眼睛,散发出灼灼的质问之光。
闪烁中,便无声传递过去一句话:我看你出的是馊主意,这人根本不靠谱!
英华尴尬的不行,猛地咳嗽两声,对赵传薪说:“赵先生,北洋大学,可是一个正经的学堂。这里走出去的学子,将来都会受到重用。可不能,不能太随意了些。”
此言着实令赵传薪恼怒:“敛之先生一把年纪,可说出来的话却是极为不稳妥。什么叫正经的学堂?什么叫不能太随意?赵某教的,可是很正经的学问。”
英华无语,他怎么就一把年纪了?正年富力强呢好么? 梁敦彦当和事老:“赵先生,这就是一次演讲而已,算不得教育,想说什么就说好了,北洋大学是个思想开放的地方。”
“敛之先生看看,这,就叫作专业!大学本就是思想开放的地方,可不能搞封建迷信。梁校长,要不说还得是你!”
英华和梁敦彦:“……”
什么叫搞封建迷信? 你当着清廷的命官,说什么封建迷信,这合适吗?
梁敦彦擦擦汗,拿出怀表看了看:“时间差不多了,应该已经准备好了。邀请的那些来宾,应该也已就位,咱们这就出发吧。”
他怕再说下去,搞不好会脑中风。
三人出门,梁敦彦故意落了一步,和后面英华小声却咬牙切齿的说:“敛之,待会儿他演讲完了,要是讨不到钱,我跟你没完!”
英华苦笑:“我觉得,你只要让他尽了兴,掏钱什么的都是小事。关键是,一会儿你别打断他的话,让他畅所欲言。”
“那他,万一和刚刚一般,说些大逆不道的话,又当如何?”
“尿遁,把个中干系摘掉,回头就说你不知他说的是什么内容,事后才知道为时已晚。”
“行,照你说的办。”
梁敦彦已经隐隐有些后悔了。
好像得不偿失啊。
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原本他以为,像赵传薪这种人在正式场合怎么着也应当严肃一些。
可就这么一会儿的交流来看,很难办到。
前面的赵传薪忽然顿足,转身问:“梁校长,你们嘀嘀咕咕什么呢?不会是在商量如何诱捕赵某吧?赵某知道,之前某段时间,朝廷似乎通缉我来着。”
梁敦彦忙说:“那不会,放心吧赵先生,你的海捕文书已经收回,不但不会抓捕你,还因为鹿岗镇慈善会的善举,朝廷一度有人提议褒奖你。”
“啥褒奖,我怎么不知道?不会随便找个人,帮我把奖品给领了吧?”
“……”梁敦彦深吸口气:“确有人提议,不过这个奏疏被搁置了。但请放心,通缉这类事断不会发生,这点可以向赵先生保证!”
“那行吧。”
连个奖状都没给,赵传薪不大乐意。
当赵传薪来到礼堂。
从大一到大四,从本科到预科,从社会科学到自然科学,下面已经乌泱泱的站了好些个学生。
甚至,天津城的女校学生也挤进来跟着凑热闹。
除此外,贵宾台上还坐了一些人,多半是北洋大学的教师。
当赵传薪扫视一周,却意外的发现了个熟人——爱新觉罗·载振! 我擦,这老小子咋也来凑热闹? 他此时还在幕后,梁敦彦拎着个铁皮桶扩音器上了台。
“肃静,肃静。”
见校长上台,下面师生为之一静。
校长的面子,还是需要给的。
梁敦彦说:“今天,北洋大学特意请来了著名爱国人士和慈善家——赵传薪先生来做演讲。接下来,请赵先生登台。”
赵传薪不怎么闪亮的登台了。
没有聚光灯,差评!
场面极其安静,众人都在静静打量传说中大闹美国东西部,以及乐善好施的赵传薪。
一个女学来的女生,抱着一本书和同伴小声嘀咕:“赵先生竟然这般年轻英俊?”
“是啊,我还以为是个粗野的武夫呢。”
“你看他,个子好高啊,比旁人高出一头半,校长站在他身边像个孩子。”
“嘻嘻,他好像一点都不怯场。”
女生都是外貌协会,而男生的画风却是另外一个极端。
“赵先生的体魄,看着就像是古之猛将,怪不得可以大闹美国。”
“并非如此,赵先生的武力,彰显在他的枪法上。据说他枪法如神,难觅敌手!什么时代了,还猛将?猛将拿着刀枪,可无法纵横美国。”
“说的也是,我有好多疑惑,想问问赵先生,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
“会有的,赵先生看着很斯文,应当是平易近人的那种人。”
赵传薪没料到,自己在学生中人气这么高。
是不是敷衍而来,他还是能分辨的清楚的。
只不过,以前他在百姓中提及自己的名字,多半百姓都不认得。
比如南方受灾地区,大家知道鹿岗镇,也知道鹿岗镇慈善会,但许多人却不知赵传薪。
这大概就是受众群体不同。
所以说,慈善会这步棋是走对了。
赵传薪拿起铁皮喇叭:“同学们,我是赵传薪。”
没有尖叫,没有互动。
可有个人却瞪大了眼睛,那人自然是爱新觉罗·载振。
他不是双枪快腿小黑龙卢锡安吗?
原本被欺侮的怒火,现在又加了一条被戏耍的耻辱。
愤怒的情绪在胸口翻涌。
而赵传薪也发现了他,还对他龇牙一乐。
这让爱新觉罗·载振气炸了,他一把拉过旁边守卫的北洋新军的士兵,耳语了几句。
那士兵转身匆匆离去。
却听台上赵传薪忽然指着他,拿着扩音器说:“载振啊,我有劝过你让你不要报复我,否则后果很严重,对么?既然你知道了我叫赵传薪,那你就该听过我常说的一句话——勿谓言之不预!”
一群师生懵逼,赵先生打的是什么哑谜? 载振又是谁? 常人根本不会把私人恩怨,拿到台面上来说。
可赵传薪根本不是常人。
所以爱新觉罗·载振只觉得头皮发麻,觉得好像有些非常不妙的事情要发生! 果不其然,
赵传薪指着他说:“或许同学们不知道此人是谁,他就是爱新觉罗·载振,是铁帽子王爱新觉罗·奕劻的长子。”
此言一出,师生哗然。
然后将目光齐齐的望向了爱新觉罗·载振。
本来,赵传薪是不打算继续撩拨他的。
可赵传薪见他跟那个大头兵耳语几句,大头兵看了一眼赵传薪后,立刻就离开了。
这说明,爱新觉罗·载振要开始摇人了。
既如此,赵传薪也不惯着他。
继续说:“至于为何赵某要提一嘴他,这件事还要从火车上说起……”
于是,赵传薪把如何发生冲突讲了一遍,然后补充了一些不为人知的细节。
比如说,段芝贵是谁,段芝贵最开始如何追求杨翠喜,而后来又是如何威胁杨翠喜家人,将杨翠喜买了送给爱新觉罗·载振,利用美人计,谋求了HLJ巡抚一职。
其实,赵传薪还想把李叔同的纠葛也讲出来,后来还是忍住了。
说完这些后,赵传薪又转向了英华:“敛之先生,你主笔《大公报》,这么劲爆的新闻可不要错过哦。本来我准备了一篇长稿,但我估计今天不能完整的演讲了。接下来,咱们就进行一对一的模式进行吧,说到哪算到哪……”
台下,好多人如坐针毡。
比如说当事人爱新觉罗·载振,比如说被点名的英华……
英华猝不及防,刹那手足无措。
这是他能参合的事吗? 他无助的向旁边看看,却发现身旁座位空空如也。
原来梁敦彦从善如流,听人劝吃饱饭的尿遁了。
啊这……沃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