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中汉子都是喜欢热闹的,在每日操练的极致无聊和生死厮杀的极限情绪双重刺激之下,有生第一次见到了女兵,还能切磋一番,自然是跃跃欲试。
经过了之前李木兰砍头立威和半月以来各营主将的警示,外面的男兵们不敢用太过露骨的言辞招呼女兵,只能发出些或嘘或助威的呼声,有的则是讲些烂俗笑话。
其中最调皮的,也不过是对着场上的男兵喊话,“陈二,你要是连个女人都打不过,就剁了那玩意儿回家去吧”,众人听见这话俱是一阵“哈哈”之声。
场上二十人各自取好了未开锋的操练兵器,做好战斗准备。伴随李木兰一声令下,十个女兵主动发起了进攻,男女一一对应,战作一团。
李木兰随意挑出的男兵,平均都比平阳军中女兵高出了半个头,其中一个身形魁梧的男兵刚一交锋,长枪一震便击退了与之相斗的女子。这女子也是平阳军中的佼佼者,甫一试探发现自己的力量远不如对方,便改换了策略,开始游斗起来。
男子魁梧刚猛,女子灵巧迅捷,一时间在校场上演化成了追逐战。
其余几处大差不差,均是男兵压制住了女兵,唯有初雪一人,多年的武艺和高挑的身形给了她与男兵一战的底气。刀枪交锋,虎口震颤,初雪步步紧逼,似乎马上便可战而胜之一般。
“哈哈哈”,高台之上的李世民见此情形,同周围将领对视一眼,放声大笑。
他虽然敬重姐姐,可前些日子在帐前被姐姐砍了手下士兵,在将官面前终究是丢了面子。军中实力说话,如今平阳军中精锐,在近战中被随意挑出的男兵压制,李世民脸上也颇为有光。
有一种一雪小时候被姐姐欺负的耻辱的快感。
“李将军,本帅记得那压着男兵打的女子是你的亲卫吧,我年幼时,在晋阳就见过她了”,李世民这话是说给周边将领听的,唯一一个打得过男兵的女子,还是李木兰从小带在身边培养的亲卫。
既然是贴身女卫,身手强些也能理解。
“哈哈,初雪跟我已经十多年了”,李木兰见自己的女兵被压制,有些尴尬,只能跟着笑道。
“军帅,依我看,恐怕只有公主那亲卫能获胜,其余九人,怕是要被男兵打个全军覆没”,秦王李世民手下大将翟长孙高声笑道。
似乎是为了印证翟长孙的话,方才被压制得只能游斗的女子,且战且退之下一步踩在石块上,后脚一崴便倒在了地上,身后追击的男兵上前将长枪抵上她的咽喉。
第一处分出了胜负,校场上爆发出巨大的欢呼声,那男兵也十分激动,收了长枪振臂高呼。随后还颇有绅士风度地伸手去拉起了倒地的女兵,又引得周围男兵一阵艳羡,场上呼声一阵高过一阵。
“哈哈,翟将军言之有理”,高台之下,又有一位将官出列,附和翟长孙的话,正是他工作上的老搭档张士贵。
翟长孙和张士贵,是李世民经略天下初期倚仗的大将之一,这二人练兵一绝,李木兰隐隐知道,二弟手中无敌于天下的几百玄甲军,便是他们二人亲手操练出来的。
“也未可过于轻视”,李世民说道,嘴上这么说着,他脸上的笑意却不曾削减。
“末将倒是以为,平阳军中至少有三人可以取胜”,李木兰也是个年轻人,自己亲手训练出来的军队被他们当面嘲讽,顿时也有了些火气,上前说道。
高台上诸将看着下面校场战局,微微摇头。平阳公主终究还是娇惯啊,军中是要靠实力说话的,平阳军不行便是不行。他们心中还是认为,只有初雪可以取胜。
“殿下,末将是个粗人,有什么说什么,女兵这花拳绣腿的,在雄壮男子面前不值一提,生死厮杀,还是要男人来”,翟长孙继续说道,论练兵,没几个人比得过他。
作为练兵的行家,他从心底里看不起女兵。
“也未可知”,李木兰盯着翟长孙说道。
两人竟也对上了,上首的李世民见到自己姐姐和手下大将似乎也要下场去较量一番,有些着急了,连忙说道,“不如李将军和翟将军打个赌,就赌女兵能否胜三场如何”。
“好”,两人齐声应答,在军中,李世民的权威是最大的。
李木兰小时候可以欺负二弟李世民,在长安可以上门找二弟要钱要粮要兵,但是在军中,主帅秦王说什么便是什么。
“至于彩头嘛,翟将军不是看上我那白蹄乌了么,今日本帅割爱,若是男兵胜七场以上,我那白蹄乌便赠与将军,若是女兵能胜三场,白蹄乌就赠与李将军”。白蹄乌,是随李世民征伐薛举薛仁杲父子的坐骑,通体乌黑,唯有四只蹄子雪白,故名白蹄乌。
“哈哈,你们二人相争,倒让军帅送出马来了”,另一将官庞玉笑道。这话又引得众将一阵发笑,李木兰和翟长孙二人方才的小小摩擦,也消弭于无形。
高台上众将说着话,下面又有两个女兵被按倒在地。这一次男兵并未像第一个男兵那样用枪抵喉,而是猛然扑倒女兵,压制得对方不得不服,身形交错之间,赚足了便宜。
“好”,周围男兵们看热闹不嫌事大,纷纷叫好。
不过,平阳军也给出了她们的回应,初雪挥剑如风,招式凌厉,密不透风的进攻压得与她相斗的士兵毫无还手之力。激战良久,初雪看准时机,修长的大腿冷不丁踢出,将那男子踹倒在地。
看见初雪获胜,压抑许久的平阳军终于爆发出了欢呼声,上面的李木兰也舒了一口气,至少没有被零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