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进行的尤其迅速,贝蒂只是胡乱的塞了几口。她抓了一个餐包咬在嘴里,含糊不清的对克莱尔摆摆手道别。如果不是克莱尔坚持的话,她发誓,她一定会冲上去拥抱一下。
贝蒂飞快的走到邓布利多的办公室外,刚刚把餐包咽下去,她深呼吸,抓了抓金棕色的头发。她带上了乔治安娜的魔杖。说真的,她还不知道这是不是一个愚蠢的决定。
“热可可”门没有动。她焦躁起来,暗骂一声,几乎想要冲上去踢烂那只奇丑无比的巨石兽。好吧,她承认,她实在太不冷静了。
她开始回忆昨天拜访邓布利多的时候。大约过了五分钟,终于再次冷静下来,她低头看了看装着乔治安娜魔杖的盒子,内心平静下来。
“蜂蜜红茶——”
石像应声开始旋转,把她送进了邓布利多的办公室。她一边懊恼着自己被喜悦冲昏了头,一边推开尽头的门。
细长腿的桌子上有许多精致的银器,旋转着喷射雾气。邓布利多早就等在办公桌后面,他带了一顶大大的巫师帽,身上还披一件拖地的紫色斗篷,登一双带搭扣的高跟靴子。长到可以塞进腰带的胡子上用什么把后半截束了起来。
“伊丽莎白,我好像忘了告诉你办公室口令。——你真是个聪明的孩子。”邓布利多看了看时间,好像笃定她的决定。
这感觉,还真是糟糕。
“是的,邓布利多教授。第一次见到您,我喝了热可可。而昨天,我喝了蜂蜜红茶。”
她海蓝色的眼睛弯起来,邓布利多眼前像是看到了一抹赤褐色。“看得出来,您猜的很准。我也猜的不错。那么——我们什么时候去?”
邓布利多回过神来,友好的耸耸肩“现在就可以。也许你刚才没吃饱,佩雷纳尔的蛋糕烤的很棒。她一定很愿意因为你的到来露一手。”
贝蒂感受到胸腔里有力的跳动,她实在难以冷静,她马上就能见到一位弗拉梅尔的长辈,乔治安娜最高的信仰。她走上前去,在邓布利多的示意下抓住他的手臂,她感到自己抓的太重,甚至重的有些失礼。而下一秒,她就为之感到庆幸。
邓布利多带她幻影移形到了一个房子整齐排列的小镇,傍晚的天有些灰蒙蒙的,云彩看起来像烧的黏黏的棉花糖,路灯还没有亮起,道路上没有一个人。贝蒂难受极了,她觉得自己快要吐出来了,心跳的厉害,四肢就像要被撕扯断似的疼,如果不是邓布利多安抚的拍拍她的肩膀,她几乎以为邓布利多想杀了她。
“这是...?”
“德文郡。”邓布利多看了看天色,颇为抱歉的说“亲爱的伊丽莎白,我很抱歉,你才一年级。幻影移形显然是个粗鲁的旅行方式。”伊丽莎白有些干呕,邓布利多还在说“只是我想——伊丽莎白,你知道的,我们初次拜访,敲门会比从壁炉里出来,有礼得多。”
贝蒂没有反驳。隔了一会儿她才直起身来,脸色有些难看,跟着邓布利多走到一户门前。邓布利多用魔杖指着门点了一下,很快就传来开门的声音。
门被打开一条缝,贝蒂看见了一双冰蓝色的眼睛。
当门完全打开的时候,邓布利多向里面的人问好说“我的老朋友。”
贝蒂抬头一看,是一个男人。他有一从茂密的胡子,和邓布利多的一样是银白色的,只是它显然没那么长。他带着一顶方方小小的帽子,眼窝深深地凹陷进去,皱纹爬满了眼眶,冰蓝色的眼睛里透出慈爱的光。他的鼻子有些微微的曲,带着苍老的皱纹看向贝蒂。“邓布利多,像我们约定的那样。”
贝蒂礼貌的俯下身,她感到自己的手有些打颤“您好,弗拉梅尔先生。我是伊丽莎白.奥斯特莱妮.特里尼。”
屋里传开了一个女声,比起麦格严厉的声音更为柔和,语调有点像唱歌那样“亲爱的,为什么一定得站在门口呢?”看得出来,他们的确很喜欢歌剧。
男人笑着回应了一声,银白色的胡子痒痒的蹭着,他揉了揉贝蒂的头发,邀请他们进到了客厅。
客厅装潢就像上个世纪麻瓜贵族的家,但随处可见手工,客厅的桌子上还插着新开的玫瑰花。贝蒂喜欢这里,充满着两个人的爱意,就好像——曾经特里尼和乔治安娜的小屋。
是的,在乔治安娜坦诚自己是个女巫之前,特里尼也深爱着她,包括,她的女儿。
“伊丽莎白,弗拉梅尔先生实在太过生疏,我想你可以叫——尼可爷爷。来让我看看,我的女孩儿。”尼可勒梅愉快的说
贝蒂打断了自己的胡思乱想,她看了看邓布利多。轻快缩到两位老人中间,终于露出一点十一岁女孩天真可爱的神情,小心翼翼的喊“尼可爷爷,佩雷纳尔奶奶。”
只见佩雷纳尔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她用手挡住眼睑,像是擦了擦眼泪,淡金色而发白头发垂下来挡住她的脸。贝蒂压住了心里的激动,试探着握住她的手背。佩雷纳尔的嘴唇微微颤抖着“她真是像极了——奥德丽”
贝蒂没有听过这个名字,只是温柔的笑着,抓紧了她的手。也许她的小心翼翼触动了佩雷纳尔,佩雷纳尔哽咽了“那是我最后一个见过的弗拉梅尔的姑娘。在她三个月的时候——她是你的祖母...”
这时候,邓布利多站起来,抖了抖他绣着星星的长袍。
“亲爱的朋友,我可以享用蛋糕吗,稍微提前一些。要知道,我还没来得及吃晚餐”贝蒂知道邓布利多是想要留给他们多一些时间,于是感激的看向他。邓布利多对她调皮眨眨眼,从客厅走了出去。
客厅里只留下三个人。
佩雷纳尔的眼泪还是掉了下来。
“那是我最后一次见过弗拉梅尔的女孩。孩子,你也许知道,神秘人看重纯血。”她短促的自嘲一声,眼泪没有止住“是啊,弗拉梅尔家族正中下怀。我们不仅仅是隐居,事实上,我们不得不这么做。他对尼可研究的哲人石抱有十足的兴趣。永生实在诱人,所以我们总被食死徒骚扰。”
贝蒂脸上的神情有些变了,她用另一只手攥紧了乔治安娜的魔杖盒子。她有预感,接下来不久,她就会知道,十多年来,她最想知道的答案。
“奥德丽是最小的一个,她出生的时候我还看过她的照片。你长得可真像她,同样有着金棕色的头发。只是她有一双琥珀色的眼睛。奥德丽刚从布斯巴顿毕业不久,神秘人希望她能和奥赖恩.布莱克成婚。也就是小天狼星的父亲…”
贝蒂不自觉的咬住了嘴唇,小天狼星的父亲?天呐,梅林的胡子,这是天大的秘密。她极力忍住嘴里溢出的疑问,尽量平静的坐着。佩雷纳尔沉浸在回忆的悲伤里,她丝毫没有注意过这里,仍然没有停止讲话“我的孩子,我很抱歉。我真的很抱歉,我需要先为你道歉。”
“我们做了一个决定”她的声音开始发抖,贝蒂不确定她是否应该继续握住她的手。感受到她的犹豫,佩雷纳尔显得有些崩溃。尼可勒梅和她对视一眼,把手环在她肩上,佩雷纳尔就倒在他的怀里,声音闷闷的“出于保护,我们决定,提前让奥德丽出嫁,嫁给一位毫无名气的巫师。他们必须得消失在众人面前。我们以为…这样…神秘人就会无计可施。”
“显然,我们错的太厉害了。神秘人并不是一个好糊弄的敌人。他…找到了他们夫妇,杀了奥德丽的丈夫,在乔治安娜出生的第二天。奥德丽只是一个年轻的母亲,她才刚刚二十岁啊,我的梅林……遭遇这样的不幸,她…精神上出了一些问题。我们找到她的时候,她正想掐死乔治安娜………”
贝蒂诧异的大叫起“什么?!为什么母亲从来没有告诉过我?………”
佩雷纳尔中途几次说不下去,贝蒂的反应好像一双手紧紧抓着她的心。正是因为愧疚,她始终不敢见乔治安娜和她的女儿。
“我很抱歉,真的。孩子,这都是我们决定提前让奥德丽出嫁的后果,我早该想到的。”尼可打断了贝蒂。太阳已经落尽了,搅得人情绪也变得沉重起来。贝蒂小声的说“尼可爷爷,我以为您知道的。如果不算特拉弗斯庄园的短暂收留,这是我第一次和我的家人会面。我…今年十一岁。十一岁生日的第二天失去了母亲,继父为我带来了一位…继母……”贝蒂有些说不下去,她的声音带了一点委屈和难得的软弱,她感到巨大的悲伤塞在她小小的胸腔里。她不过才十一岁,却不得不去背负弗拉梅尔的担子。然而——现在担子更重了。
夫妻二人对视一眼,无奈的沉默了。他们不能苛责伊丽莎白不是吗,她说的对,她只是一个十一岁的孩子。佩雷纳尔实在说不下去了,她软软的靠在尼可的怀里哭出声来,尼可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又接着说“乔治安娜虽然是一个纯血,但是从小没有父母亲的庇护,也过早的成熟起来。她有自己的主意。”尼可想要把贝蒂也搂在怀里,他看到贝蒂咬住苍白的嘴唇,眼睛红红的,身子都在微微的颤抖。可是她抱住怀里的盒子,愣是没有哭出来。尼可在心里称赞她:和乔治安娜一样,她的女儿也是一个坚强得女孩儿。
“乔治安娜坚强聪明,在霍格沃兹的时候,她绝对是拉文克劳的骄傲。可是好景不长…五年级的时候,奥德丽去世了。那正值她的O.W.L.s考试,她没有拿到全优秀,匆匆回来见母亲最后一面。奥德丽去世后乔治安娜休学了近一年,仿佛生了一场大病。她坚持要嫁给一个食死徒…她希望…”
尼可看着贝蒂的眼睛,和乔治安娜一样的眼睛“她希望,嫁给布莱克家的人——嫁给小天狼星。”
“什么??我的天呐,我的梅林。您发誓这是真的?那个愚蠢的行动派,布莱克的叛徒?!”贝蒂真的难以想象,她的母亲,乔治安娜是一个这么大胆的人。梅林的胡子!她可是要比小天狼星大五,六岁,乔治安娜五年级的时候,小天狼星不过是一个十一岁的小毛孩!她不禁站起来,烦躁的在沙发周围徘徊起来,她有无数的话想问乔治安娜,但她做不到。
“尼可爷爷。这就是我始终没有回来的原因吗”贝蒂用了十分钟才平静下来,她觉脑子里有什么在剧烈的撞击,最后她想起斯内普的话,平静甚至平淡的开口。
“奥德丽之后,我们实在不敢再为孩子们决定什么,乔治安娜总有自己的主意。并且,我们也同样不愿意干涉你…”佩雷纳尔终于说出了一句完整的话。她吸了吸鼻子,胡乱的整理自己的头发。贝蒂意识到,他们真的已经失去很多了,他们今年早就垂暮,本不该为她再重提旧事。
她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钝钝的疼痛让她喘不过气啦,她看着这对老夫妻,闭起了自己的眼睛。她咽下一口口水,觉得嗓子里都苦得厉害。“父亲很爱母亲吗?”
她最后只提了这么一个问题。
“麦克斯韦尔深爱着乔治安娜。他甚至愿意为她去死。但是——神秘人显然不能容忍。我猜想,这就是麦克斯韦尔下落不明的原因。”
回答她的,是端着蛋糕的邓布利多。他半月形的镜片后面有一双智慧的眼睛,声音带着惋惜,像平常一样,表现出他特有的冷静。“亲爱的伊丽莎白,我不得不打断你们愉快的聊天。你会发现,已经九点钟了,如果不想你因为宵禁扣分,那么现在就该启程了。”
贝蒂很想求他再宽裕一些,可是她不得不承认她必须离开了。
“这是母亲的魔杖,被特里尼折断了。如果不是这样,我相信母亲绝不会这么死去。我恨透了特里尼,他是个杀人凶手!”她把盒子递给佩雷纳尔,眼睛里都是哀伤“佩雷纳尔奶奶,你要知道。母亲从来没有跟我抱怨。她谈起弗拉梅尔的时候,总是坚定而爱恋。她始终认为弗拉梅尔生而高贵,在家的日子是她一生最快乐的时光。我…我是说她爱弗拉梅尔,爱您——而我也一样。”
她坚定的握住佩雷纳尔的手,几乎快要哭出来,哀求的说“佩雷纳尔奶奶,我圣诞节还可以再来看你们吗…我想和家人一起。——求求你了。”
佩雷纳尔接过木盒子,都没来得及看一眼,她很快的答应了贝蒂的请求,并哽咽着对邓布利多说道“如果可以的话,看在梅林的份上。不只是圣诞节的假期,希望伊丽莎白都可以过来。特里尼先生那里,不会希望她回去破坏浪漫的不是吗?”
贝蒂看着邓布利多点头的时候,差一点跳起来。事实上,她只是冲过去,拥抱住两位老人,深深的埋在他们怀里。满怀眷恋的和他们告别。
这是她的家人。她终于不再是一个人了。
贝蒂跟随邓布利多回到霍格沃兹的时候已经九点半了。她强忍着不适,像邓布利多致谢,难得的还加上一些幽默感。“我开始期待您下一次会带我去特拉弗斯庄园了。说真的,十分谢谢您。”
邓布利多用他的蓝眼睛看着贝蒂,没有接话,隔了一会儿说“伊丽莎白,你有没有什么想要跟我说的呢?”
贝蒂不明白,狐疑的看着邓布利多。仔细想了想这两天的事。邓布利多总是知道一些他不应该知道的东西。问题是他到底通过什么途径?
他指的是什么?贝蒂不确定邓布利多知道了多少,但她肯定,永远不要低估这个智者。
“也许会有一些,关于斯内普教授提到的某人。”最后她斟酌了一会儿,把话留了一半,毫不在意的说。
“孩子,你说的我不得而知。但是出于善意,我必须提醒你。西弗勒斯的确很优秀,但绝对不应该是你的模范。他在你能力范围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