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自己离开东城,再回到西城,直到遇见沈珏之前的这十二年里,忧愁是真的多。
没有了苏淮,也不在苏子衿身边,中间又经历了那么多的艰难困苦。
那样的时日里,秦鹤南筝曾经给了她很多的甜,后来,那些浓甜的爱情都变成了深度的苦涩,苦涩了精神苦涩了肉体,苦涩了余生。
这些年里,还好有江城南的陪伴,有江家人始终如一的爱。
沈珏侧身,把腿放在她的双腿上“我是你的糖~”
林芷踢了一下他的腿“你是蜂蜜,黏的要死。”
沈珏立马彻底翻身“是吗?”
然后又道“你怎么不黏一下我,哼!”
林芷看着他的眼睛“我是要做大女人的人,哈哈哈。”
…
两个人聊的正开心,沈珏的手机震动了。
他站起来,从床上拿过手机,接起电话。
然后听着对面的人讲话,脸色越来越冷。
林芷看着他的表情在变,就伸手拿到睡袍,披上以后,然后把自己的手机拿过来,戴上了耳机。
她耳机里是《凉凉》:
繁花落地成霜
你在远方眺望
耗尽所有暮光
不思量 自难相忘
夭夭桃花凉
前世你怎舍下
这一海心茫茫
还故作不痛不痒不牵强
都是假象
凉凉夜色为你思念成河
化作春泥呵护着我
浅浅岁月拂满爱人袖
片片芳菲入水流
凉凉天意潋滟一身花色
落入凡尘伤情着我
生劫易渡情劫难了
折旧的心还有几分前生的恨
还有几分
前生的恨
也曾鬓微霜
也曾因你回光
悠悠岁月漫长
怎能浪费时光
去流浪
去流浪
去换成长
灼灼桃花凉
今生愈渐滚烫
一朵已放心上
足够三生三世背影成双
背影成双
在水一方
凉凉夜色为你思念成河
化作春泥呵护着我
浅浅岁月拂满爱人袖
片片芳菲入水流
凉凉天意潋滟一身花色
落入凡尘伤情着我
生劫易渡情劫难了
折旧的心还有几分前生的恨
凉凉三生三世恍然如梦
须臾的年风干泪痕
若是回忆不能再相认
就让情分落九尘
凉凉十里何时还会春盛
又见树下一盏风存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别让恩怨爱恨凉透那花的纯
吾生愿牵尘
音乐的旋律是苍凉的,那些苍凉的音苍凉的歌词,讲述着苍凉的故事。
沈珏接完了电话,静静的看着她。
林芷看向他凌乱的头发“还不去洗澡,你不去我先去了。”
沈珏立刻爬起来“一起。”
怎奈林芷眼疾手快,迅速进去并且锁上了门“累了,受不了了,太可怕了。”
沈珏趴在门缝上看她“我就看看。”
林芷抽了纸巾把门缝堵上了!
林芷很快洗好了澡,穿着浴袍出来了,沈珏又进去了…
流水潺潺,和院子里的流水一样让人心动。
西城的夜里起风了,但是屋子里是感受不到风的。
医院里,金天懿躺在陪护床上,看着面容憔悴的林锦绣,久久不能眠。
手机里是朱越发来的微信:你辛苦了,我很快也就回来了。
金天懿擦了擦眼泪:好的,不着急,你慢慢来。
窗外一树梧桐随着夜风摇曳,暗夜里它们很高,照不到灯光。
所以叶子看起来是黑色的。
明明是炎热的夏日,可是你会觉得,仿佛至深深秋,或者寒冬一样。
那一年,金天懿十二岁,金宝丰带着林锦绣,八岁的金天龙,一起在景区游玩。
秋天的枫叶霜林尽染,它们是胭脂色的,像深度的红酒一样醉人。
秋色记忆里的那片山林,枯黄一地的落叶慢慢堆积,落得早的已经化为了灰烬。
独树一帜的血色枫叶迎着寒冷的风,在萧瑟的山中,是游人眼里非常美好的绝美风景。
林锦绣穿着一件黑色的水貂大衣,给金天龙喂牛奶喝,金天龙手上拿着一根火腿肠。
金天懿很想吃火腿肠,就说:妈妈,我也想吃火腿肠。
林锦绣拧着眉毛:吃吃吃,就知道吃,你是猪吗?
金宝丰笑了:你这么凶干嘛,想吃就给买,咱家差这点钱吗?
林锦绣厉声道:是不差钱,你看她都胖成什么样子了,还有没有点女孩子样子。
金宝丰不以为意:不胖啊,不是挺好的,微胖,可爱。
林锦绣脸抽了一下筋说:脸都圆的,给减肥,吃什么吃。
金天懿不甘示弱:妈妈,弟弟也胖啊。
金天龙的牛奶喝完了,他拿着牛奶瓶,直接扔到金天懿的脸上:你才是胖子,你才是肥猪。
林锦绣没有阻止,金宝丰也没有说话,只是笑着:天龙发脾气了~
金天懿看着八岁的,身高一米四,体重一百二十斤的金天龙,看着他把手里的火腿肠扔到了地上,还踩了几脚。
她没有哭。
她自己,身高一米五,体重九十斤。
她默不作声。
再也没有说话。
时间晚了一些了,林锦绣踩着石头,折了一把枫树的枝叶,红色的叶子因为她的攀折,掉了一地,像是谁心头的血,洒了一地。
露出来的那些断了的树枝,像是谁残缺了的肢体,残缺了的心。
一身黑色制服的保安跑过来:女士,这里不能乱采摘的。
林锦绣笑容满面:啊呀不好意思啊,小孩子喜欢,我就折了几枝。
保安见怪不怪:哦,那可以,这边罚款五百块,请交一下。
林锦绣脸色一变:你瞎说什么,你就是想进自己的口袋吧。
保安声音很大,指着不远处的一个牌子:牌子上写了,你看看。
金宝丰笑着道:我们没看见,你通融一下。
保安很无语:通融不了,这是规定。
金宝丰继续笑:通融通融吗,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我认识你们领导。
林锦绣牵着金天龙:我们近视,眼睛看不清。
保安不甘示弱:请交罚款,这是景区规定。
金宝丰刚准备说话。
林锦绣又不耐烦的说:和一个小保安废什么话,一个月就挣这点儿小钱,就拿个鸡毛当令箭,我们走。
保安很无奈,林锦绣刚带着金天龙走了几步,四五个保安就围了上来。
金宝丰面色一变:有话好好说。
保安队长面色不悦:听说你认识我?
金宝丰冷笑着:不认识你,认识你们领导。
保安队长继续:哪个,叫什么名字,说来听听…
林锦绣赶紧牵着金天龙跑了,金宝丰继续和几个人周旋,当然,没有人注意到,一直躲在角落里,已经哭了的金天懿。
想到这里,金天懿眼角的泪无声的滑落,像那一年十二岁的自己一样。
那个时候是寒冷的深秋,那颗心彻底坠入了冰窖,那时候的她想着,我再也不要林锦绣做我妈妈了。
而此时此刻,十八年过去,她从孩童也变成了一个妈妈。
从一米五,九十斤,变成了一米六五,九十斤。
她没有在家陪着自己年仅三岁的儿子,却在医院里,守着这个自己从小讨厌到大的母亲。
夜风吹响了一树的叶子,她的哭泣没有声音,一如十八年来。
每一次的哭泣,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