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厚着呢...快去!”
祁京快速提起船桨走到了船尾,再转头一看,只见程平已拿着那把刻木头的小刀游刃有余的穿梭起来,身形步法轻柔,倒像个女子一般。
这却是有些新奇,但祁京也没多想,或许因为是程平在家的这些年,有个一直在唠叨他回家的小妇人吧,这种东西...也只能是出在女子身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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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冲过去啊!”
真正挡在最前面,冲杀最猛的还是赵石宝。
他气血散落,受了很多处伤,也很疲惫。
好在追他们的敌人忙了一天,同样很累,又是被他们出其不意的撞船而来,打乱了方寸。
再加上他们只是在奉令行事,等待更多的人包围过来,不像对方这一船上的人是在以命相搏,终被赵石宝打退。
在祁京划去船尾划船后,他们也终顺利从两船中央挤了过去。
“走!”
赵石宝从对方的船头杀到船尾。
此刻又从对方的船尾跳到自己这边的船尾断后,再接连捅翻剩下几人后,两条敌船上除去去报信的人终于被他杀了个干净。
随后喘着气,又是没有停下动作,将红缨染血的长枪探下湖面,与祁京一起彻底将小船远离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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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哈哈...瓜皮的走狗!”
赵石宝也不顾身上又崩开的伤口,仰天大笑,朝韩文广道:“哥哥,你撑住,这还剩有药,快捂上。”
韩文广脸色更加苍白,也没接赵石宝的话,向祁京问道:“接下来怎么办...就算出了文瀛湖,还要伏击前面弯道上的八旗...我们没有马匹,又是厮杀了一番,逃不远的。”
“天快亮了。”祁京看着白登山上的微光道:“黎明前最是黑暗,我们先到伏击弯道上躲起来,养好伤后再夺马......”
程平捂住伤口,神色也有些恍然,问道:“...那些是八旗军...我们怎么去抢他们的马匹...”
“开枪。”祁京闭上眼道:“最后两发子弹了。”
他这会儿已确是快弹尽粮绝了,身体的恢复能力消失,接连着一起穿越过来的破壳枪也只剩两发子弹,这么远的距离,还不一定能打死那些浑身盔甲的镶白旗。
加上卡壳问题,重伤,逃命,突围...有太多问题压在身上。
“但这些药不够...我们伤的太重了......”
“只能如此了。”韩文广忽然挥手止住了程平的话,道:“到岸上后,分头走。你们四个一起,我伤的最重,自己走......”
程平猛然看向他,喉咙瞬间哽咽住。
“闭嘴。”
韩文广看向祁京,道:“还记得我在湘江,在平型关杀的那几个重伤的同胞吗...我带不走他们了,只能将他们留在那里了。不用担心,我们自出来时,就已在南边安顿了家小,朝廷和张大人也会照顾,现在轮到我了…
…变故太多,我死无妨,好在该安顿好的都了事了,祁京,你若欲做大事,就必要杀伐果断,自古成事者,皆站在无数白骨之上,我亦然。”
祁京在想着什么,没有说话。
“你出自大族世家,写过诗吗?”韩文广又问道。
“没有。”
“我以前在肇庆做事时,常听朝中大臣们吟诗作赋,算是懂一点,我那时觉得再好的诗词也救不了国,最多也只能为壮士送行时慷慨些,好走些......”
祁京道:“你受伤了,少说些话吧。”
韩文广的声音还在继续。
“所以,这次出来前,张大人送了我一句诗...破碎山河休葬骨,魂兮难指归乡路。出发时,我本以为,我配的上这句诗,让南边无愧我们这些人称为壮士...如今想来...想来......”
韩文广话到这里停下,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了。
他满布血迹的脸偏过去,只剩下身上血在不停滴落。
而天光已快亮起来。
“靠岸之后,分头走吧,”韩文广再次说道:“什么都没有了,把这点伤药留着,你们去京城...你不是说我还要去见姜大人吗...让我自己去,去搏一个活命的机会。”
祁京还是沉默着。
程平与赵石宝的哽咽声顿时响起。
“闭嘴!你等皆是大明壮士,送走一个将死之人有何伤感!想害死谁?!用力划!”韩文广苍白的骂了一句。
他又转头看向祁京,道:“你说过你守承诺,我信你,你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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岸边冰雪消融,满是荒草凄凄。
远远就能看到文瀛湖东面有冲天的火光而起,朝着这边涌来,可那依然是少许的追兵,大部分仍还在赶来的路上。
韩文广捂着腹部尖锐的箭头,已是疼的站不起身。
“你们先走。”
祁京沉默着,也没再说什么,带着人朝白登山赶去。
他走了几步,忽然转头看去,只见韩文广已踉跄的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周身伤口上的血化作凝珠滴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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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搜!一个也不许逃了!”
远处已有厮喊声传来。
白登山黎明下,独行的人走着走着,猛然跪落在地。
他爬起身,拿着绣春刀,钻进荒草,看着天边那一束渐亮的霞光,嘴里又喃喃了一句。
“破碎山河休葬骨,魂兮难指归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