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
“做甚?”
“你看到那个人没有?”楼亲往前面不远处一指,是个打更的更夫,颤巍巍的躲在石墩下,没敢过来。
门柱问道:“看到了,怎么了?”
“我们比比看谁先杀了他,你赢了,我就告诉你等会儿怎么玩。”
“行啊,不过既然是赌,干脆多加些筹码怎样?”
“哈,你说。”
两人就这般大声说着,眼睛直盯着前面不敢动弹的更夫,轻描淡写的样子。
片刻,楼亲呵呵一笑,高高跃起了马头。
“驾!”
“噗...”
“吁。”
更夫的人头只在这三声中,便到了门柱手上。
“嘿嘿,我赢了,走吧,怎么玩?”
马蹄停住,门柱笑着说了句,随后似乎又嫌血脏了衣裳,随意把人头丢掉。
但只听楼亲突然朝着前方大喊了起来。
“你看!细作孙文在这杀人了!他逃进了前面的民宅,快追!”
“给我全部搜查一遍,不要放过任何可疑人手!”
门柱一愣,也猛然反应过来,对啊,这是可以借着抓细作的名义光明正大的杀人啊......
“哈!对!快追!”
“驾!”
两人纵马疾驰,身后的骑兵跟上,马蹄声肆意践踏了起来。
“抓孙文了!”
“抓孙文了!”
~~
“所以,按照你的办法,一切都是孙文干的?”
后半夜的姜府西苑,方仁问道。
“是,方统领也知道,如今总兵府被牵制监视,不能有太大的动作。”
蔡封沉吟道:“要做成此事,必须有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家主不是已经答应求亲了吗?那就用这个理由让小姐出去...出嫁...然后,事发了,我会遣一旅精兵冲出城去,小姐人也可以顺理成章的消失在城中。”
“有些冒险。”方仁道:“且不说我们假扮孙文能不能将得手,就光是和度那两个弟弟的性子,岂能不差人保护着?”
“还有,此事过后也太容易留下尾巴,和度一察觉到,很可能会撕破脸。”
“但,如今也只有这么一个办法了,时间不多了。”
“是啊。”
双方又沉默下来。
良久。
蔡封才开口道:“境地是这般,不能坐以待毙啊,家主一直蓄势待发,但这根弦也绷的太久了,只怕堕怠士气,且不说像这样两边都不得罪留下余地,就是阿济格回来了,家主在和度的从中搅合中就一定能解释清楚吗?
别忘了他们才是亲生父子,而阿济格的秉性是天下人都了解的...嗜杀...暴虐...如今他还没回来,我们还能在大同城跟和度僵持住,但再过几日等镶白旗主力到达大同,就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了。
...阿克占在城中这样滥杀,也是有依仗的啊,就是在赌我们不敢动手......”
说着,他语气中又泛起愤恨之气。
“再说南边的明廷,不堪成事!时机只在一瞬,却拖了两年之久,才派了堪堪一个孙文过来,兵不发,盟约不递,党争之中又暴露了田平一子...早知如此,还谈什么恢复山河,谈什么驱除胡虏,都是在骗我等啊,他们可以继续逃,继续做着美梦,且让大同众将身陷死局!”
“我等忠心报国,谁料...谁料竟是水中捞月,替别人做了党争的筹码......”
说到这,他的眼里已有悲悯之色。
方仁叹息一声,拍了拍蔡封的肩膀,知道这些年是他在代替姜镶与明廷联络,他这样说,也深知南边如今是烂的不成样子了。
“此事...我去跟大哥说吧。”方仁道:“当紧的还是先将小姐送去。”
蔡封点头,收起神色,也知现在不是责问悲悯的时候。
“是,欲谋大事,必定冒险,奈何局势僵持啊。”
“不。”
方仁抬头看向雪中的寂静的府院,眼神坚定。
“我知道大哥的性子,从军几十载绝不是犹豫之人,起事就在这几日,之所以隐忍,是在等人破局,只要有一个契机,大同必定会揭竿而起。”
~~
与此同时,大同城民宅中。
适才那名与楼亲搭话的骑兵留到了最后,看向了地上那颗头颅。
握着袖子中那柄仅剩下一发子弹的手枪,眼中恍然之色一晃而过。
寒冷中,他呼出一口长气,纵马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