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薛牧,也满脸淡定的看着同僚跳舞,显然他已不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了。
“郎君可愿上去?”郑都知抱住薛二郎,言语中透着期待。
“娘子莫开玩笑,某可不敢上去献丑。”薛牧赶紧摇头。
开什么玩笑?认同是一回事,亲自上场又是另一回事。
光看他们跳得来劲,就知道这明显是有备而来,完全不是瞎跳,必须训练有素才能达到这种程度。
可惜,薛牧过于优秀,完全不是什么小透明,因此,就算那群同僚喝醉了,都不会忘记他。
只见舞姿妖娆的张校书摆臂旋转,时而甩袖,时而腾空,时而踢踏,腾挪之间,他离薛二郎越来越近。
看不见我……看不叫我……老哥,你别过来啊!!
见状,薛牧瞬间慌了,差点失手松开装酒的铜爵。
“二郎,这位先生朝你打令呢,赶紧过去吧。”都知娘子笑得肩膀乱颤,生怕薛牧不肯离席,又在旁边推了一把:“且去,且去,奴奴期待郎君的舞姿。”
唐人于席间跳俗舞,即兴表达喜悦之情,称为打令,历史极为悠久,汉代就有这种风俗了,那时候又叫“以舞相属”。
属者,委也、付也,即邀请之意,前一个人舞罢,顺邀另一人起舞,此即为属。
通俗来讲,张校书跳得不过瘾,非要拉个人一起来蹦跶,而这家伙非常中意薛主事,凑过来以舞相邀。
并且,这支舞绝对、千万不能推辞,因为这样做,会被视作侮辱、轻蔑之举——堪称古代版当众打脸,让邀舞之人下不了台。
《三国志》中记载:陶谦在舒县担任县令时,郡守张磐恰是其同乡,因此,两人关系甚是亲密。
一日,张磐设宴款待陶谦,并于席间起舞来属他,陶谦勉强同意了。可是,舞到该转身时,陶谦却不转身,张磐问他何以如此,谦曰:“不可转,转则胜人”。
最终,两人友谊的小船翻了,担任一郡之长的张磐开始处处与他为难,以至于陶谦被迫弃官而去。
正因为如此,恶补过酒席风俗的薛牧硬着头皮上去了。
“彩!彩!彩!”
气氛攀升至顶点,人们纷纷放下酒杯,将视线放到薛二郎身上。
彩与菜同音,手足无措的薛牧心里更慌了,并朝花魁娘子投以幽怨的目光:看我出丑,你就这么开心吗。
“能与薛郎共舞,某之荣幸。”
这时,校书郎搭住他的肩膀,在薛牧耳边喷吐着酒气。
“君相邀,牧,岂敢推辞?”
说完,两人在满堂的欢笑声中,跳起了风靡大唐的拍张舞。
抬抬腿,拍肩膀,拍完肩膀,转一圈,再抬腿,拍胸口,一步、两步,一步、两步……拍胳膊……拍腰背、拍大腿,再拍腰背……
这拍张舞最为简单,极易上手,连乡野之人都会跳,却最容易上头,自诩矜持的薛牧跳得越来越欢脱,可谓:静若处子动若疯兔。
“彩,为薛郎满饮此杯。”
再次听到众人的笑闹声,薛二郎心态已截然不同,他蹦跶到王勃面前招首弄姿,邀请这家伙一起过来跳。
渐渐地,越来越多的客人离开坐席,加入跳舞的行列中来。
如此盛况,若是被画师记录下来,并流传到后世,定会被后人唤作“群魔乱舞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