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小朵起身进了药铺,不一会儿就抱着另外十盒药丸子一扎草绳出来。
厉景秋笑眯眯地将一锭银子放到小桌上:“不用找了。”
真阔气。
关小朵瞧了一眼那小银元宝,约摸得有二十两左右。像铺子里正在卖的这种大山楂丸,差不多能买五六百丸了。芙蓉镇上住的大都是平头百姓,这小元宝可算是个稀罕物。
就是大方的有点过——买个山楂丸哪来的优越感?显摆什么啊。
关小朵面无表情地把盒子往桌上一放,又打量他一番,语气仍是淡淡的:“不够。”
厉景秋表情一僵。
他身后的随从有些气不过,抢上前说道:“你刚说的五文钱一个!这银子够买你桌上三倍那么多了!”
关小朵白了他一眼,平静地语气说道:“你要只买一百丸,就是五文钱一个;可是姑娘我一天就能做一百丸,多出来的要加辛苦钱,五十文一个。”
那随从气乐了:“你这是什么道理?怎么越是买得多还越贵了?”
关小朵扬扬眉:“我们这就这规矩,不买拉倒,谁还逼着你买了?”
厉景秋却摆摆手,又拿出个一模一样的小元宝放在桌上,凑成一对:“好事成双。”
——怎么听着有点怪?
但是人家这么爽快就把钱放桌上了,关小朵也没旁的话说,将那二十盒大山楂丸用草绳规规矩矩地扎好打了个结,拎起来递给那随从。
随从气鼓鼓地接了过来。
厉景秋客气地说了句“姑娘辛苦”便转身走了。
关小朵直等着他们走远了,这才喜滋滋地将那两个小元宝拿在手里掂了掂,从份量上判断应是不假。一转身正瞧见赵婶勾着头也正瞧方才那位公子,便笑嘻嘻地将小元宝往上一递:
“傻子的钱,不赚白不赚。总之今天中午有肉吃了!”
“你这丫头越发地坏了。”
赵婶接过银子来在手里掂了掂,却又还给她:“你挣的,自己留着吧。”
“那不合规矩。我做的都是份内的事,不过是耍耍嘴皮子。药材铺面都是您的,这钱自然得归您。”关小朵摇头说道:“我既没有坑蒙拐骗又没有强买强卖,您踏实收着吧。”
赵婶想了想,勉强收下:“也成,我先替你存着。……我倒还是头回遇到这么买东西的。”
关小朵却啧啧道:“依我看,他这个病,四十两银子可治不好!整个人瞧着撒肤肤的,眼看着脑子就不怎么灵光。”
赵婶笑道:“傻丫头!人家那八成是看上你了。”
关小朵冷笑道:“看上我的人多了,他算老几?”
说着,将门口的小桌小凳子收回屋里,在屋里说道:“您就偷着乐吧!要是天天都有人这么买药,咱可就发啦!”
“要按你这么说,这份钱我挣的还真挺亏心。”
赵婶也跟着进了屋,又说道:“不成,这钱我要收了,回头刀美丽肯定得数落我!你还是自个儿收着吧,我心里还是不踏实。”
“行吧。”
关小朵也不跟她磨叽,把那两个小元宝又拿了回来,故意在她面前晃了晃:“正好我买菜去,就用它去买块上好的五花肉回来,中午炖肉吃!吃进肚里就踏实咯!”
说完,她哼着小曲儿便出门去了。
赵婶冲着她背影啐道:“死丫头,这么多钱,你是要买头猪回来不成?”
关小朵的身影早已消失在熙熙攘攘的人群,却依然能听到她爽朗而魔性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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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
一大清早,就见一队头戴红帽腰系红绸的人吹吹打打,抬着绑了大红绸子的聘礼,浩浩荡荡地就进了甘井子胡同,正停在关小朵家门口。唢呐声和鞭炮声吵得四邻不安,引来一大群人围着看热闹。
这一大队人为首的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女人,矮矮胖胖的五短身材,穿着件火红的石榴裙,头上花枝招展,脸上擦着厚厚的香粉,抹着夸张的大红胭脂,厚嘴片子上血红血红的跟刚吃完死孩子一样——光是看这扮相就能知道肯定是个媒婆。
这媒婆姓王,原先是芙蓉镇上出名的说媒圈业界一姐,后来被刀美丽呛了行市。跟刀美丽大吵一架,结果毫无意外输得一塌涂地。在承包了全镇三年的笑料之后,听说是悄悄搬家去三十里外的平安镇当媒婆去了。
今天这还是她自上次惨败之后,头回出现在芙蓉镇上。
“吵死了!大清早闹啥呢?!”
关小朵头刚梳了一半,气冲冲地吼了一声,从屋里跑出来开门。一见是王婆,关小朵当即怒道:
“怎么又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