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寒愣了愣,抓抓头发,莫名有点心虚地小声支吾道:“我嘱咐他们要请最好的师傅,用上好的精铁打造,价钱好说,但东西一定要好。”
“你这么跟人家说,那人家肯定就会把你当冤大头宰咯!”关小朵扶额,一脸痛苦地捂着胸口:“呃,五十两啊!就这样离我而去了……”
“是不是有点贵了?”铁寒小心翼翼地问。
关小朵咬着后槽牙,勉强挤出几个字:“还好,只要东西好,就值!”
——为什么我要指望一个花了一百两黄金买下间破药铺的憨憨儿去讨价还价?我真蠢。
夜色深沉,时过三更。
镇子上一片静悄悄,漆黑一片,只有街边商铺门前几盏昏黄的灯笼在晚风中忽明忽暗,像是打瞌睡人惺忪的眼。
关小朵熬夜改了两张设计图稿,刚刚熄了烛火爬到床上,就似是听到远远传来照夜白的一声长嘶,不禁照那个方向望了一眼。它平时很乖,大部分时间都很安静,很少在半夜里闹出动静惊扰四邻。难不成是铁憨憨粗心,晚上忘记给它加料加水了?
关小朵在被子里翻了个身,懒懒地不想动,心里想着明天给它买些苹果当作补偿好了。迷迷糊糊刚要睡去,却听接连听到一阵急急的马蹄声,从巷头直奔到巷尾。
——已经这么晚了,铁寒这是有事出门了吗?不对,马蹄声听起来十分杂乱,不像是只有一人一骑。
莫名一阵警觉,关小朵睡意全无,突然张开眼、翻身下床,随便披了件衣服便推门到了院里。
月至中天,银光皎皎,将关家小院的一切都照亮,如同下了层白霜。关华和刀美丽的屋里早就熄了烛火,不见亮光。
晚风轻拂,关小朵站在院里的大槐树底下仔细竖耳聆听,除了草虫轻唱再无其他。她心里不由一阵纳罕:难道方才听错了?
抬头朝隔壁望了望,就见药铺的小楼上还亮着灯。
——这么晚了,也不知铁憨憨在忙些什么啊?
正想着,就见那抹微弱的烛光一闪,瞬间熄灭。
关小朵耸耸肩,刚一转身准备回去睡觉,却突然嗅到风中卷过一股刺鼻的怪味。她从小就在药铺打杂,对各种药材的味道都十分熟悉——这是专治疥癣毒疮的硫磺粉。这东西有毒且易燃,平时使用都要格外小心,关小朵犹豫片刻,决定出去看看。
推开院门,街上空荡荡的不见一个人影,而方才的硫磺味已被风吹散了,也不知是从哪里飘过来的。
关小朵左右望了望,见隔壁药铺门板外面像是放着个黑糊糊东西,心里不由一阵疑惑:傍晚时关店的时候,是她亲手放好的门板,门口也收拾得干干净净,怎么这会儿就多了个东西出来?
心里一阵好奇,她凑到近前细看,发现竟是三四大捆一人来高的干柴火?
关小朵站在柴火跟前摸摸下巴:怪事,铁憨憨买这么多柴火干嘛?如果是家用,他应是招呼送货的小哥从东面小门送进去、堆到厨房外头才是,怎么能堵着大门呢?不嫌碍事吗?
本着一名称职店员强大的责任心,关小朵决定先搬走再说。
药铺正门离东边的小门还有段距离,而且这黑半夜的,门也肯定早就闩好了,不如先就近拖回自己家去好了。打定了主意,关小朵伸手抓过麻绳就往自家方向使劲拖去。
噫,没想到这么大一捆干柴还挺沉,肯定能值好几文钱呢!铁憨憨那败家爷们,就这么堆在门口也不怕让谁给顺走了?
关小朵心里一阵嘀咕,刚拖着柴火没走出几步,就听到西边巷口再次传来一阵急急的马蹄声。
不知是做贼心虚还是怎么着,关小朵下意识地一矮身就藏到柴火后面,只探出半个脑袋瞧动静。这时就见几匹快马像疾风一样呼啸而过,由她身边经过时,就感觉铁蹄踏在地面发出的巨大的声响,震得脚底微微发麻。
——烦人的家伙,大半夜的在街上跑马?就不怕吵到街坊睡觉吗?!
关小朵正想着,猛然就见骑马的黑衣人抬手一扬,又将好几捆柴火丢向药铺的房顶和门口。柴草从头顶飞过的瞬间,她立刻就又嗅到了臭臭的硫磺味。
还不及她反应过来,那队人马已经拐过巷口,黑糊糊的身影很快便在夜色中消失不见。她站起身,望着众人远去的背影一阵疑惑,忽觉身后的门板一松,从里面探出只手来一把将她拽进屋里,她还不及呼救便被另一只大手捂住了口鼻。
关小朵大惊,刚要使劲挣扎,却听那人熟悉的嗓音在耳边轻声道:“别怕,是我。”
——铁憨憨?
关小朵顿觉安心,随即放弃抵抗、大睁着两眼望着他。
他并没有立刻松手,而是轻声在她耳边说道:“现在什么都别问,听我说:放开你之后,去后院的水缸边上藏好,如果看到起火就先用水把自己淋湿,然后走后门逃命,什么都不要管。明白了吗?”
关小朵满脑子问号,但还是听话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