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他真动了怒,别说区区一个陆家,就算吴郡四姓全部加在一起,也只能落得个灰飞烟灭的下场。
说起来这陆访也是其中的受害者,一旦事情发作,他不会被牵连其中,但陆氏绝对会将他逐出宗族,没了宗族作为靠山,丢官罢职在所难免,他也只有认祖归宗回到费家一条路可走。
从锦衣玉食的世家嫡子,到连寒门都称不上的贫苦百姓,这样的事情,一直以世家子弟为豪的陆访又怎会容许它发生?
他现在心里充满了悔恨,后悔自己没有及时处理好首尾,以致被韩家子拿到了把柄,现在不得不做出妥协。
思索良久之后,陆访回到了案几后坐下,目光看向韩端,沉声说道:“我可以将你父放出来,不过在此之前,你必须将费氏夫妇和乳娘钱婆交到我手上。”
“使君还当小民是个痴儿?”韩端听得这话,不由讥笑道:“小民若将他们三人交给使君,到时使君翻脸不认怎么办?”
“君子之诺,一诺千金!”
“使君之诺值不值千金小民不知道,但小民知道家君的性命,非钱帛可以衡量!”
陆访怒道:“那你要如何?”
“使君息怒。”韩端俯身行了一礼,“小民本无意冒犯使君,奈何事关家君性命,不得不谨慎为之。”
“今日晚食过后,小民希望能亲眼看见所有关于家君的供状并将其焚毁,此外,还要有官府出具的无罪释放的判决文书。”
陆访蹙眉道:“此事还要通过县尉,一日断不可能,最快也要三日之后。”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陆访还想着拖延时间,看能不能在三日内将韩端藏匿三人的地方找出来。
但韩端又岂能如他所愿,他只给陆访一日之期,怕的就是夜长梦多。
“县尉顾腾是使君母族戚亲,难道他还会难为使君不成?小民已有言在先,明日朝食过后,便是鱼死网破!”
陆访见韩端说得斩钉截铁,也不敢再行试探下去:“那就依你,晚食过后,你再到此处来。”
韩端却又说道:“还有一事,要请使君应允。”
陆访见他得寸进尺,气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但人在矮檐下,却不得不低头。
“此事说来,与家君之事大有关连。”韩端自顾自地说道,“王氏一伙之事,想必使君早有耳闻,他们用我韩家钱帛,在东市开设邸店,如今彼等受佛祖感化,已将邸店还给了韩家。”
“因此,还请使君成人之美,将入伙邸店的市契一并交回。”
陆访咬牙切齿地说了一个字:“好!”
入伙邸店完全是空手套白狼,他一个大子都没出,就在邸店中占了四成份子,如今到口的肉又要吐出来,怎不让他怒火中烧?
陆访心里暗暗发誓,只要将这件事情了结之后,他就转回头来对付韩家父子,而且一定要一击致命,不让他们有任何反噬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