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来想去也想不明白,自己究竟是什么地方得罪了县尉顾腾,要如此处心积虑地置他于死地。
恍惚之间,韩锦隐约感觉有人走近牢房,他眯着眼睛一看,却原来是贼曹史孔台,在他的身后,还跟着两名青衣仆役。
韩锦又重新闭上了眼。自从孔台拒绝了他给孔常带信的请求后,他就不想再看见这个势利小人。
“韩君醒了?”
自从韩锦入狱以来,一直板着张脸的孔台,此刻却换上了一副笑脸,说出来的话也格外亲和,“今日我带人前来,是要为韩君洗浴。”
“韩君初到县衙时,县丞和县尉均有严令,不许我等泄露消息,因此我才不敢为韩君带信,如今事情既了,我便赶来此地,请韩君宽宥。”
昨日还在动刑,今日事情就已经了结?韩锦心里“咯噔”一声,难道山阴县要将自己转送到会稽府衙?
明明自己都还没有招供,他们为何如此急不可耐?
韩锦又将眼睛睁开一道缝,正想问孔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却听得他又“啧啧”地说道:“韩君真个好福分,本是十死无生的局面,万无幸免的道理,令郎君却四处搜集左证,而且还说动了县丞,生生将案子扳了回来。”
“这种事情,自我当上这贼曹史以来,从未听说过一次,而且令郎君还没有加冠,以束发之年,为父申冤,韩家有此子,实在是让我羡慕啊。”
韩锦张大着嘴,想问些什么,一时间却又不知从何问起,直到狱卒来打开牢门,两名下人扶着他走到门外,他才不可置信地问道:“孔史之言,究竟是真是假?”
“我诓你有何用?刚才县丞已经派人来说过了,因着令郎君的缘故,县丞已经判你无罪,等吃过晚食,令郎君就会来接你出狱了。”
“真是六郎在外面为我奔波,县丞才判我无罪的?”
“所以我才说令夫人为你生了个好儿子!你被抓到县狱这件事情,县尉下令不许任何人泄露出去,我连静月(孔常的表字)那儿都不敢说,令郎君却不知从哪儿得到了这个消息。”
“听县丞派来的人说,今日一早令郎君就去了县丞府上,也不知他向陆县丞说了些什么……总之啊,你的案子已经了结,晚上就可以回家了。”
真是自家那个整日里只知道舞刀弄枪的小子为自己脱了罪?
韩锦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但却理不出个头绪来。
“韩君,此番之事,确实有点对不住,但我身在公门,很多时候都是身不由己,还请韩君能够体谅一二。”
孔台心里确实有些后悔,韩家虽然只是乡下土豪,但实力却不容小觑,早知道韩锦能从大狱里出来,他也不会枉作小人。
如今已经不同以往,世家大族风光不再,相反这些地方豪强,既有钱又有人,才是不能轻易得罪的。
“我知道的。”韩锦心下欢喜,连带着看孔台这个势利小人也顺眼了许多,“等我养好伤之后,会在家中设下宴席,到时还请孔史不嫌寒家简陋。”
“定当亲往。”孔台拱了拱手,又道:“说起来韩君还是我姻亲长辈,此番未能施以援手,实在是惭愧之极。”
能让孔台说出这番话来,韩锦觉得自己总算是扳回了一些脸面,他转身回了一个礼:“些许小事,孔史不必放在心上,你我两家姻亲,日后还当多走动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