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宁记得,前阵子看到的李冶,还是个皮肤白皙,有些文雅的青年。这会儿见他,却觉脸色更白了,还多了两个黑眼圈,乍看便如一头饿瘦了的熊猫。
众人笑着打趣了李冶几句,移剌楚材继续禀报。
李冶倒真没白忙,就在昨晚,数字的汇总已经完成,只差后期实地踏勘复核了。按当下的计算结果,军户和荫户合计,足有三十万八千余户,一百三十万出头的男女人丁。
放在泰和初年,三十万八千户,刚刚够一个济南府的规模,不足山东东路的三分之一。因为战乱导致许多家庭分崩离析,每户人丁数量骤减,所以总的人丁数量,更只及山东东路盛时的六分之一。
但这已经是个足够庞大的数字。
为此,郭宁在山东宣抚使的下属,又增设了宣抚使司随军转运官一职。转运官由移剌楚材兼任,副手则是移剌楚材的老友杨诚之。
这个职务此前不见于大金的制度,而取自于南朝,所以甚至都没有品级可言,纯粹是郭宁私署的幕僚。可凭着郭宁的授权,转运官实际上总领这一百多万人的财赋、粮秣和日常行政管理。
这和其它任命一样,固然是以确保军队战斗力为前提,但同时,也是架空朝廷所派驻地方官员的手段。
地方上驻扎着直属宣抚使的精锐野战军;治安皆受都指挥使司把控;可用的官吏都是山东宣抚使直接任命;想在要民政上有所作为,很难绕开移剌楚材的政务司,就算绕开了……
大多数民众都已成了军队的荫户,而以随军转运官身份负责管理他们的,依然是移剌楚材。
有了这样的保险,山东才真正是郭宁的山东。而在朝廷制度以外,这些另起炉灶的崭新制度,也将会深深扎根地方,没有任何人能够阻止。
待到各项任命全都安排已定,郭宁起身环顾众人:“怎么样?还有什么要补充的?”
众人俱道,已很周全。
“若没有,就按这个安排去做。我知道大家辛苦,但时间不等人,更容不得荒疏懒散。十月底之前,各人赶紧熟悉自己的新职务,该征兵的快去征兵,该安抚百姓的快去安抚,都给我用心去做。我把话摆在前头,办好了有赏,办不好或者不称职的,该罚就罚!”
文武数十人俱都拜伏:“职等凛遵宣使之令!”
顿了顿,郭宁又笑道:“唯独仁卿需要休息,我批你五天的假,你好好睡个饱罢!”
李冶猛抬头,再度亮出了两个熊猫眼。他大喜问道:“真的?”
边上移剌楚材扯着李冶的袍子,连声道:“休想!下个月再说,这个月不行!”
众人又是轰笑,各自起身。
正事既已说定,移剌楚材唤了小吏入来,奉上众人的官凭印信。再怎么说,升官发财,人人喜爱,好些人捧着官印,再度向郭宁大礼参拜,恭敬谢恩,厅堂里头好一阵热闹。当晚,军府又开夜宴,为众将庆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