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朝的符牌制度上承辽国,枢密院属官用鹿符,宣抚司用鱼符,而领兵重将专门得授金牌,其中有很多讲究,外人断难随口道来,更不消说红袄贼那群土鳖了!所以这些人真是从开封来的!真的不能再真!
再想想那些人直冲进城里的时候怎么说的?他们这队伍里,有个元帅!
这位元帅如此行事,显然是和咱们山东行省的完颜弼老爷早有旧怨。他们口口声声说是来救援归德府,结果上来就放手杀人……说不定,他们是专门趁着完颜弼去了徐州,来抢夺地盘的!
想到这里,众人面面相觑,越是资深的吏员,越快想到了其中的麻烦,俱都变色。
只有个年轻点的官吏全然没有多想。
郭宁等人杀进总管府的时候,他肩膀中了一刀,虽只皮肉吃痛,难免恼火。他捂着肩膀的刀伤,冲着高处箭楼大喊:“来者不善啊!那一定是冲着完颜元帅来的!赶紧放箭!”
话音未落,身边几人冲上来捂嘴。
这不是废话吗?这支骑队不是冲着完颜元帅来的,难道还能冲着你我?你这狗才几品官,能被开封来的大人物盯上?
你这鸡毛玩意儿,和完颜弼老爷有多深的交情?你也配牵扯进大人物的恩怨?
外头把门的士卒说,这杀进府里的元帅老爷,不是姓完颜,就是姓仆散或者纥石烈!开封府里那么多姓完颜的高官,我们认都认不全,他们彼此冲突的事情,是我们这些地方小吏能随便参与的吗?
那些女真人的贵胃,冲进府里,直接就把着红袍的主官们杀尽了。他们若要接着杀人,比捏死一只蚂蚁还容易!
你这厮作死,须不要带上我们!
当下登高之人又喊:“里面的元帅!小人们不敢与你为敌!完颜弼元帅带着部下门,四天前就出城去增援徐州了,我们只是地方上的小官小吏,不敢与朝廷高官为敌!我们只是吃一口俸禄啊!”
这话说的大概很在理,总管府里有了反应。
一名骑兵从正门出来,环顾四周,问道:“刚才是谁喊话?叫他来!”
官吏和兵卒们静了一阵,不下数十人举手去指望楼上头。
片刻之后,一名老吏从望楼里跑出来,到了骑士马前跪倒:“小人徐福拜见。”
骑士哈哈一笑:“原来是我的本家。你现居何职?”
“小人乃是本地司候司的管勾。”
骑士皱眉:“叫嚷的口气不小,还当是能说了算的人物,原来是区区一个管勾?你上头的判官呢?”
那徐福满头冷汗乱淌,磕了个头答道:“我和判官一同奔走的时候,判官被老爷们追上杀了。我身上这血,就是判官肚子里喷出来的……”
骑士冷哼一声:“那,这归德府的兵马都指挥使在哪里?”
“咳咳,也被杀了。老爷,你回头看,正厅台阶上那个单独的脑袋就是。”
“城防提控呢?”
“这……”徐福踯躅半晌,叹气道:“
老爷,您往战马割了脖颈,尸体在门槛上躺着。”
“那你说,这会儿城里地位够高的,说话管用的是谁?”
徐福转身看一眼,视线所到之处,同僚和士卒们全都畏缩退后。
“咳咳,老爷若有吩咐,就告诉我吧!”
“罢了,罢了。你来接着这份文书!”
骑士从怀里取出一份文书,递给徐福。
徐福双手乱抖,接过文书打开,只见是一份尚书省的移文,上头寥寥两行,说的是朝廷任命赵王完颜洪烈为山东西路总领提控,兼东面元帅、归德府兵马都总管。
徐福这等地位卑微的小官儿,何尝见过尚书省的文书?莫说他了,逃命出来的小官小吏谁都没见过。但就算没亲眼见过,总能估摸出这文书真假,红彤彤的大印骗不了人,精美的文书质料也骗不了人!
如果非要找个破绽,那就是文书墨痕尚带湿气,像是新写的。
但那又如何?空白告身之类的操作,大家都见得熟了。想想,当场能写出尚书省移文的老爷,那该是何等权势?
明摆着,完颜弼老爷失势啦,开封那边来了新老爷接手归德府,继任东面元帅。他还是一位帝室宗王!
“看完了没有?”
骑士有些不耐烦地问道:“看完了就召集本地官吏,我家元帅有很多事吩咐你们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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