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只卜以为自己打动了大汗,膝行向前几步,继续道:“我们已经在竭力筹措了,最多过两个月,就有一千名钦察骑兵可以抵达锡尔河畔;再过两个月后,还有两千骑兵。另外,也会带着足够大汗和身边所有人享用的畜群和三千匹好马!”
粘合重山暗叫不好。
蒙古大军攻入河中以来,陷落无数名城,控制了几乎可以和蒙古草原相提并论的广袤土地。每一名参与西征的万户、千户,手里的力量都翻着跟头地不断膨胀;成吉思汗四个儿子,所得更远远超过普通的蒙古那颜。
比如术赤,他控制着大片的草原和沙漠绿洲,兵锋所及直抵哈扎儿海,麾下不算蒙古本部的十余个千户,光是能随时调用的钦察骑兵,就至少有一万五千人;畏兀儿人也有一万;从花剌子模和西辽降人里抽调的哈沙尔也就是签军,还有三万。
拥有这样的实力,当大汗召唤的时候,却只拨出三千骑兵和三千马匹,还得分四个月慢慢抵达?术赤身边聚拢的花剌子模人和突厥人太多了,他们的眼界比针眼还小,给出这点东西,是没把大汗当作主人,是在打发要饭的!
这不止公然违背了大汗的命令,形同分裂也克蒙古兀鲁思,还羞辱了大汗的尊严!
果然听得这番话,成吉思汗的脸色完全变了,面颊的肌肉明显抽搐了好几下。
“术赤送来这些金银,是想遮蔽我的眼睛,堵住我的嘴,我不想要。你代表术赤赶来,用这么愚蠢的言语欺瞒我,我也不想看到你活着。”
他招了招手,立刻有宿卫上来,把哈只卜拖走。
哈只卜竭力挣扎,不断地辩解,叫嚷得越来越响。但这反而导致成吉思汗愈发恼怒。他再度招手,叫来另外两个宿卫:“把那些金银融了,灌进他的嘴里,让他不能再喊!”
没有人敢劝阻,这时候甚至没有人敢多动一下。
无数人就这样静默着。
而宿卫们召来随军的铁匠,喝令他摆开炉子,点火熔炼。
熊熊火苗燃起,靠近的每个人都满头大汗,但依然静默。只有哈只卜在惨叫,恳求,哀嚎,哭泣。
当他的嗓子嘶哑,许多件珍贵的金银饰品已经化作金属液体在陶制坩埚里流淌,发出的光芒亮得刺眼。
哈只卜预感到了危险,开始拼命挣扎。他爆发出的力气,导致四五个人都控制不住,宿卫们不得不用牛皮绳子把他捆绑起来,七八个人分别按住他的身体和头颅,让他没办法挪动。
哈只卜不能剧烈挣扎,铁匠的手却会抖。所以坩埚倾斜的时候,炽红色的金属液体大部分倾泻进了哈只卜的口鼻,也难免有些飞溅到几名宿卫身上。
那几人立刻发出疯狂的惨叫,不由自主地往后避让。后排又有新的宿卫冲上来,继续按住哈只卜抽搐的身体。
好在坩埚里的金属液体还剩下大半,哈只卜的身体就不动了。
他的整个脑袋已经不成形状。脑袋的下半部分,皮肉和脑颅组织几乎完全被滚烫的金属液体摧毁,骨骼成了黑色,细碎剥落到金红色的金属表面,化作飞灰。而上半部分的颅骨里,有尚未凝固的金银,所以骨骼则在高温下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一点点崩裂开来。
浓烈的焦臭味道随风飘散,令人难以承受,宿卫们忍着恶心,把尸体拖回到成吉思汗面前。
拖动的过程中,尸体脖颈处碳化的组织被震散了,于是鲜血慢慢地渗透出来,在草地上留下一道粗粗的血痕。
成吉思汗平静地看着这具尸体。眼前的惨状让他觉得很解气,于是情绪稍稍平缓了点。
过了会儿,他转向粘合重山道:“女真人,你刚才拦住我,说使不得?你是想阻止我吗?伱觉得,我杀不了术赤?还是觉得,术赤不该杀?不能杀?”
我没想阻止大汗!我只是搞错了而已!只要别动四王子,大汗想杀谁都没问题!要杀术赤,也一点问题都没有!术赤死还是活,关我屁事?你看哈只卜死的时候,我不是很老实的跪着,一句话也没说吗?
粘合重山想要这么向成吉思汗解释,却又觉得,这样的说法很不妥当,会让自己步上哈只卜的后尘。
“大汗……”他颤声道:“四王子总会回来的,他回到大汗身边以后,如果问起他的术赤兄长,您该怎么回答?”
成吉思汗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