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苟太后通过表兄李威论死苻法,苻坚虽默许了母亲的做法,却也忌惮这种程度的内、外朝联合,只面上一团和气,实则母子关系日渐恶化,尤其是在苻融出镇关东之后。
而在苻坚宠爱张夫人以来,随着李威、王猛、苟太后相继病故,苟皇后顾及丈夫忌讳,更为了护持日渐年长的太子苻宏,除了每年的亲蚕礼外,再鲜少出现在外朝诸臣面前。
只是修泾水渠的这一年,亲蚕礼举行之前,作为陪祀的宗室女眷,唯有苻桐得了加封,获授为宁阳县君。
当时众人并未多想,只以为是酬苻桐兄长之功,灭凉、代两国时,宗室老将苻雅病故,苻同成继之总领后方,统筹财赋,调拨兵马钱粮,称得上劳苦功高,而去岁末,苻登奉诏出使,抚定陇西鲜卑诸部,亦有勋绩。
代国降附后被分置为东、西两部,苻坚早有以宗女联姻,安抚刘卫辰之意,只待其接受被打压的现实,就提出此事进行补偿,可刘卫辰直接反了,婚事自然也就作罢。
紧接着,倚借前秦支持的刘库仁,先兴兵立威,将刘卫辰远逐至阴山以北,又大肆封赏,对内笼络诸部,并迎还拓跋珪,以执政名义代掌权柄,缓和矛盾,与各部达成妥协,完成了对自身统治的维持。
事情发展到这里,苻坚分置代国的初衷,可以说是完全失败了,不仅没有出现刘库仁、刘卫辰争权对峙,分裂鲜卑、抗衡敕勒的局面,还使得溃散的代国各部隐约再度联合。
而有名义继承拓跋部执掌代国的拓跋窟咄、拓跋珪,都还太过年幼,即便与之联姻,也没可能立即掌握权力,对国中施加影响。
不过刘库仁的主动朝觐,却让陷入死角的苻坚发现,这个拓跋部崩溃后形成的部落联合,还十分的脆弱,于是再度生出了联姻的心思。
加上桓豁的病故,苻坚决意趁机南下,迫切需要稳定北疆,这一年里的刘库仁,运气简直逆天。
前秦伐代之际,代国内部因嗣君之位争夺而矛盾重重,刘库仁连自己都意外的,被拓跋什翼犍加封南部大人,统兵迎战大败而回,继而代国内乱爆发,拓跋部崩溃,各部相继降秦,他又得到苻坚青眼,成为“东单于”,待到刘卫辰再度叛秦,更趁势而起,名义上统合各部,一跃成为诸侯。
“阿颔,你知道么?从大父忧我年少骄横,恶了那藩侯,反而不美,于是另选年长宗女远嫁。”
不知何时到来的苻馨,附在吕隆耳边,悄悄的倾诉,熟悉的气息吹动耳鬓,让他抑下猛然扭头的惊讶。
“他们都以为我家,还是平昌王府,我阿耶在世时,复袭爵禄,收受巨贾之贿,亦是锦衣玉食,可我自幼为谋家计,贫贱至以鬻卖饵餈为业,哪敢有半分骄色?”
苻馨看着不远处毫无察觉的公孙荣与苻桐,暂且摆脱远嫁命运的她,在感到庆幸的同时,也生出一丝丝的不甘。
吕隆亦步亦趋的跟在苻馨身后,也不插话,就那么静静的听着,他眼中的世界仿佛停在这一刻,心中因等待生出的焦躁,一瞬间安宁下来,连穿过女孩发丝的光线,都分毫可见。
随着苻馨、吕隆的离去,察觉到的苻桐才转过视线,看着二人的身影,因为同在宫学的缘故,她瞬间就认出了苻馨,而吕隆的形貌打扮,却让她想起了几年前初遇时的慕容冲,不由的眼前迷离陷入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