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老,我哪里当得,辜负了张老的一番栽培。”一旁尹端听到张奂这么说,有些羞愧的回道。
张奂吃力的挥了挥手,示意不要提起往事,对着皇甫岑回忆道:“没有想到你意外之中打破辽东格局,威震四夷,加上你同凉州三明的渊源,老夫想,凉州武人日后定会以你为核心,争相投靠。”
“能如此,岑定不忘段公、张老之恩。”皇甫岑回道。
“哎,老夫非是此意,只是想告诉你,凉州武将,多是豪强出身,粗鲁不堪,很容易犯错,你看看田晏、尹端、夏育,还有那董卓,就知道除了臧旻一人身出中原世家,其他凉州人大多不懂约束,昔日有段纪明和老夫在,他们尚能约束。老夫只恐这一去,他们无法无天,落士人们把柄,到那时凉州武将就真的后继无人了。这大汉北疆又将再一次陷入恐慌之中。”
张奂这话绝对不是杞人忧天,他同段颎走后。凉州却是发生了长达七八年之久的羌乱,同黄巾起义造成的影响有过之而无不及。之后接连在幽州、并州爆发了大规模的叛乱,从羌氐到豪强,从乌丸到匈奴,大汉就在这疲于奔命的平叛中轰然倒塌。
凉州武人,对大汉北疆的威慑不是表面上的,却是从骨子里让异族人忌惮的。
即便三国乱始,也有凉州一系的董卓霸占洛阳,也有徐荣、麴义这样的西凉武将世家,或是旧部,大败盛名久负的曹操、孙坚、公孙瓒。
这是凉州武人的传统,至于西凉马家到算不上什么西凉武人之后,他们只不过羌汉后裔而已。
听张奂这么一说,尹端深看一眼皇甫岑。从一开始他就意识到凉州三明都在有意培养着皇甫岑,却没有想到张奂给皇甫岑的定位竟然这么高,他才年仅二十的一个孩子,那些凉州武将,尹端再熟悉不过,这些人都是论资排辈的人,没有功绩,没人会信服。即便你有三明的嘱托,他们也只会听一时之言。
张奂这席话,皇甫岑感受很深,没有想到隐退这么多年的张奂竟然把大汉时局看的这么清。不过关于张奂的建议,皇甫岑还是很有自知之明,他不想接受,人命由天,而且凉州武将最后还是要同董卓走上一条不归路,自己所能做的不过就是尽量延续和保持他们的精神。而且皇甫岑也没有打算借助凉州壮大自己,那样自己只会成为另一个段颎段纪明,不过他不能这么说。不做声响,默认而已。
张奂仿佛知道皇甫岑心境,幽叹一声,随即释然的笑了笑道:“也罢,生死由天,他们的路就让他们自己选择吧。”
“张老放心,尹端定会把这话告诉他们。”尹端安慰。
“还是不要说了。这个事情就你们两人知道就好。”张奂拒绝道,然后开口道:“不过要是仲岚你能自己带出一支队伍,那我倒是觉得你能完成我们三人相左的意见,那平羌十策,你要常拿来看看。”
“嗯。岑定会铭记于心。”皇甫岑点点头,气氛压抑到极点,让人已经感觉到生死离别的前夕。
纵然心中的郁结促使他们想哭,却没有人哭。只有一丝淡淡地惆怅,还有一丝不经意的离别伤感。
“都出去吧,就让老夫自己走完这最后的时刻。”张奂吃力的挥挥手。
皇甫岑拾起衣袍,重重地给张奂叩了三个头,然后转身离去。
尹端叹了叹,跟着皇甫岑退出内寝。
“尹司马。”
“嗯?”
“你说他们坚持的是什么?”皇甫岑突然心中有股不明,如果说后世有着强烈的国家归属感,那么远在几千年前的大汉,那些浴血疆场的人,他们的心中都是怎么想的。
“呃。”
“算了。”皇甫岑耸耸肩,摇摇头,笑了笑,大踏步的转身离去。这样的问题是不会有答案的,只有在若干年后,自己回忆起来才会明白那是什么样的情愫。
……
“不好了,张老逝去了!”
“不好了,张老走了!
……
疾步而走的皇甫岑停顿了一下,那一刻,停留在眼眶中的热泪终于流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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