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你必须把我放回去!”
席一鸣一骨碌爬起来就往外走,耿朝忠伸出一只脚一绊,席一鸣差点一个狗吃屎摔地上,耿朝忠伸手将他扶住,调侃道:
“席科长,你路都走不稳了,还是歇歇吧!”
席一鸣又急又气,但是在耿朝忠手里,他就好像一个小鸡仔一般,毫无还手之力,只能任由耿朝忠将他按回床上。
但他虽然身不由己,嘴上却不服输,冲着耿朝忠大吼道:
“野蜂,你是不是党国的军人?!竟然如此不守规矩!”
“省省吧席科长,我是不守规矩,你是不懂规矩!你看看你,第一次接电话,就让我干掉对面的日本人,干掉日本人又不走,非要留下来送死。早知如此,你让我把那个日本人引开或者打晕不就完了?你这计划一开始就有问题!还有,你领我去那地方,四面开阔,跑都没地方跑,一看你就是未经训练之人,我实在想不明白,党调科是没人了还是怎么了,非要派你过来送死?!”
席一鸣顿时语塞。
他支吾了好一会儿,才说道:
“你以为我特么想来?前几次来东北执行任务的同志,无不死得一干二净,这回根本没人愿意去,所以才派我过来!”
“哦,那你肯定也不是科长了?我第一眼看见你,就觉得你身上没有官气。”耿朝忠又说道。
“现在是代科长,如果平安回去,我就能转正。”席一鸣自豪的回答。
耿朝忠无语。
本来以为这是个英雄汉,没想到是个当官不要命的主儿。
“算了算了,席大科长,你就算回去,也是个死科长。我估摸着,日本人不愿意动你,也是拿你来钓鱼的,怪不得一直没人来找你,是不是别人都知道这件事啊?”
耿朝忠一问,席一鸣的脸就又红了,他连连摆手,反驳道:
“非也非也,不是没人来找我,是别人都不知道我!”
“不知道?”耿朝忠一脸狐疑的看着席一鸣。
席一鸣突然像意识到了什么似的,马上闭口不言了。
耿朝忠盯着席一鸣,想了好一会儿,突然猛地一拍桌子,大吼道:
“席一鸣,你老实交代,是不是毒刺计划只有我们两个人?!”
席一鸣被耿朝忠这一声大吼震的一愣怔,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把枪就顶在了他的脑门上,一声暴喝在耳边响起:
“说!不说我立马毙了你!”
只听噗通一声,席一鸣膝盖一软跪在了地上,抱着脑袋喊:
“兄弟饶命!我全都告诉你!”
“说!”
顶在他脑门上的枪又抖了抖,看样子随时都可以开枪,席一鸣额头上冷汗一滴滴渗出,再也绷不住了,连珠炮似的说出一段话:
“毒刺计划只是个备用计划。上回党调科派人来东北被日本人一网打尽后,上面就怀疑党调科里有内鬼,所以这回毒刺计划的执行者其实只有两个人,就是你和我!真正的毒刺计划,是由国防部二厅主导的,对日本关东军的刺探计划!执行者另有其人!”
耿朝忠顿时愣住了。
这他妈,徐恩曾这家伙在坑我!
“你的意思是,毒刺计划你在明,我在暗,只有我们两个人?”
耿朝忠一字一顿的问道。
“没错,”席一鸣回答了问题,似乎也不再害怕,一骨碌爬起来,伸出手颤抖着拍了拍耿朝忠的肩膀,说道:
“兄弟,我也是受害者啊,我执行任务时候不小心打死了第六军江参谋的一个姘头,江参谋又是顾军长的心腹,上面顶不住,我这才被派了这顶雷的任务,我执行任务半年多了,一直都没等到你,以为你早就死了,这才放下心来。没想到你竟然来了,居然还干掉了日本人!我以为你....”
说到这里,席一鸣又停住了话语。
耿朝忠无语了,这家伙显然认为自己根本干不掉日本人,去了也是炮灰,闹不好,这家伙就是想借刀杀人!
不对,这家伙就是想借刀杀人!
只有自己死了,他才安全!
想到这里,耿朝忠更加生气,抬腿就是一脚,将席一鸣踹到了墙角。
真没想到,这家伙竟然这么不堪!真是可惜了这个好名字!
席一鸣捂着肚子缩在墙角,却只是苦笑了一下,说道:
“兄弟,你误会我了,我不是那意思,我其实就是想.....”
“我不关心你怎么想,”耿朝忠毫不客气的打断了席一鸣的话,“从今天开始,你必须得听我的,懂了吗?!”
“我懂,我懂。”席一鸣唯唯答应。
“还有,国防部二厅的事,你到底知道多少?”耿朝忠问道。
“不知道,”席一鸣脸色恢复了正常,摇头道:
“其实,这个计划,我能知道也是巧合。我本来也以为,这回和上回一样,同样派来了很多人。但是我在接收安全抵达信号的时候留了个心眼,事先盯住了那里,发现,那天只来了一个人,信箱里却多了十几封信!
我当时就明白了,执行这个任务的人,绝对不会多!又过了一个多月,我再去看,发现信箱里只多了一封信,我就明白了,执行这个任务的人,绝对不会超过两个!
再往后我等了四个月,也没等到联络人,我就以为你死了,说实话,今天接到这个电话,我挺惊吓的。”
耿朝忠无语长叹,这么一来,事情很明显了,自己被上面当成了一个弃子,当成了一个掩护真正毒刺行动的炮灰!要知道,自己可是六等宝鼎勋章的获得者,党国的功勋!
一个功勋之臣,竟然就这么被轻描淡写的当了炮灰!
一股子无明业火在耿朝忠的胸口熊熊燃烧,简直要把整个胸腔烧成灰烬!
是的,自己并不是真的信仰三民主义,但至少,只要针对日本人的行动,自己绝对是尽心尽力,毫无私心杂念的,但是,换来的是什么?!
党国如此待人,焉能不败?
耿朝忠深深的呼了几口气,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他用冰冷的眼神看向席一鸣,席一鸣感觉如堕冰窖,整个人在墙角都缩成了一团,他抖了抖嘴唇,说道:
“兄弟,你别这么看我,我也是情非得已啊!好在现在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理应同舟共济啊!”
“好!同舟共济!”
耿朝忠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四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