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大帅手握重兵,自然没事,可是战事一完,无论谁胜谁负,青岛都是奉张的天下,这点王大哥应该没有异议吧?我想问王大哥,一旦东北军主掌岛城,王大哥您何去何从?回济南?先不说韩大帅还能不能回到济南,就算韩大帅回了济南,那边能有您的位置?!再退一万步讲,就算济南能有您的位置,和岛城比怎么样呢?恐怕是云泥之别吧!”
耿朝忠的言辞像利箭穿心,一箭又一箭的扎在王元庆的内心深处,耿朝忠说的话,无一不说中了王元庆内心最大的担忧。
没错,无论蒋阎谁胜谁负,关外的张学良都是最大获益者。进可以掌控平津,染指中原,退也可以保住察哈尔热河几省。
而山东的青岛,早就是东北军的囊中之物了!
王元庆额头汗水滚滚而下,这些问题他不是没想过,但是他在岛城这么多年,安逸惯了,已经失去了当兵时的锐气,已经习惯了随波逐流。
有的时候,不是不想动,实在是懒得动。
沉默良久,王元庆突然抬头,冷然开口:
“白老弟严辞如此犀利,对时局又如此了解,恐怕不是区区一个商人这么简单吧!可否透个底,让王某掂量掂量?!”
楼下的唱戏声依然动听,可楼上两位的心思,显然已经不在唱戏上了.....
“王大哥想多了,”耿朝忠缓缓摇头,开口道:
“我什么来路不重要,但有个消息对王大哥您很重要。
岛城海军司令沈鸿烈和南京党调科已经达成了协议,东北军全权负责军政大权,南京只保留党调科和警察局的治安权利。
党调科这个警察局的权利从哪里来,这件事王局长可得好好想想;党调科是什么组织,王局长也得好好想想;还有,得罪了南京和东北军两方是什么后果,王局长更是得好好想想。”
耿朝忠的这几句话,像一柄重锤,再次狠狠的砸在了王元庆的心脏。
一直以来仅存的侥幸,破灭了!
回济南,那是不可能的,数次大战,日本人,南京,阎锡山,无数次的战乱都波及到了济南,自己也早就把家眷搬到了岛城,怎么可能回得去?
还有,党调科是什么组织?
自己挡了他们的路,说不准哪天晚上睡觉的时候就掉了脑袋!
半年前,四方路派出所的所长杨文秀死的不明不白,家财都被人攫夺一空。而就在杨文秀死后,一个党调科的年轻人居然过去当了所长,这件事,他王元庆可是全程知情的!
自己可不想死得不明白!
端起桌上的酒盅,猛地一口灌下,王元庆终于下定了决心!
“白老弟,多谢提醒!我回去就辞职!其实,我早有此打算,只是一直贪恋权位,下不了这决心,今天还多谢白老弟提醒了!”
王元庆一席话说出,耿朝忠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开口道:
“王大哥拿得起放得下,不愧是豪杰!退下来后,王大哥可以到我的钟表行里做个顾问,半成干股,每月一百块大洋,如何?!”
王元庆点点头,一百块大洋不算多,也就自己现在薪水的三倍而已。不过,自己本来也没打算靠薪水活着,岛城这么多年,自己置办的产业不少,也不差这点钱,能有个安身之处即可。
而这白老板,一看就不是常人,明亮钟表行的背景他也有数,身后达官显贵无数,据说还有党调科和日本人的关系,在里面谋个差事也不错。
商议完毕,两人之间没了隔阂,自然更加亲密。
耿朝忠适时提出,自己是个枪械爱好者,想把胶澳总督府里那台马克沁重机枪的子弹拿来把玩儿,王元庆也满口答应。
那台马克沁已经落灰十年了,子弹也不知道用得着用不着,这种小事,王元庆根本没放在心上,明天上班写辞呈,顺便拿几盒即可。
临别之际,王元庆终于按耐不住好奇心,低头凑到耿朝忠脸前,问道:
“老弟,透个底,到底哪边的?”
“老哥,我哪边都不站,我只是个中间人。”
耿朝忠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