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殿门,他发现内里一片漆黑,没有一点烛火。
卫凌峰摸黑走到殿内一侧,掏出随身携带的火折子,点燃了烛台。随着微弱的光亮照射出来,他转身,赫然看见坐在殿堂上失了神的岑思卿。
卫凌峰心中忐忑不安,不知发生了何事,他赶紧上前查看。只见岑思卿的双眼茫然地望着前方,脸上满是泪痕,神情憔悴。
“殿下,发生了何事?”卫凌峰紧张的关心道。
但岑思卿却只是呆呆地看着前方,仿佛灵魂已被抽离,眼中毫无生气。
卫凌峰只好顺着岑思卿的视线看去,惊讶地发现,地上竟还躺着一个人。卫凌峰立刻起身,先把偏殿的门合上,挡住了那些好奇向里面张望的视线。
幸好已是黄昏,殿内又光线昏暗,任凭再好的眼力也难以看出个究竟。
卫凌峰拿着烛台,小心的靠近躺在地上的人。只见那人面朝下,周身还有一些水渍,昏黄的光线令他分辨不出是血还是其他。
卫凌峰伸手将那人小心翻转过来,瞬间,他震惊得差点让手中的烛台跌落。
“这...这是...”卫凌峰也没料到会是她,惊恐之余又立刻抚平了心情。他知道,此刻唯有他不能乱了方寸。
卫凌峰来到了岑思卿的身边,用手仔细检查他的身体,并问道:“殿下可有受伤?”
岑思卿愣愣地看了一眼卫凌峰,摇了摇头。他再次抬眸,目光扫到了已经死去的兰英。
一时间,岑思卿感到身心俱疲,他面无表情的坐着,泪水却止不住地滴落,死亡的窒息感已将他笼罩。他感到一种无尽的不真实感,令他视线模糊,思绪混乱。
岑思卿知道,自己已经踏上了不归之路,从此再也无法回头。
“殿下,到底发生了何事?为何兰英姑姑她...”卫凌峰继续小声问道。
岑思卿听到卫凌峰提及的那个名字,顿时胸腔起伏,呼吸开始变得急促,他双手忽然抓住了卫凌峰的肩膀,说道:“是她该死。”
卫凌峰看着岑思卿,知道他还未从之前发生的事中走出来。岑思卿嘴里不断地喃喃着“是她该死”,眼神也变得狠厉了起来。
“是她!该死!”岑思卿忽然起身,指着兰英的尸首大喊道。
卫凌峰有心阻拦,伸手拽住了岑思卿的胳膊,却发现岑思卿整个人都在颤抖。他不知是这入夜的寒气令岑思卿瑟瑟发抖,还是积压在心中的怒气使他无法自持。
“殿下,莫担心。我会处理好的。”黑暗之中,卫凌峰让岑思卿僵硬冰冷的身体依着自己,轻声安慰道。
“是她该死...”岑思卿额头靠在卫凌峰的肩上,依旧木讷地重复低语着。
卫凌峰深知,岑思卿是恨兰英的,但绝不会因此而杀了她。再者,他们彼此都心知肚明,此时杀了兰英只会坏了全局,绝非良策。
但看到身体不断发颤的岑思卿,卫凌峰不打算继续追问。
“是她...杀了母亲。”岑思卿突然低声咬牙切齿地一字一顿的说道:“她!该死!”
听到此话,卫凌峰也愣住了。
他很少听岑思卿提及自己母亲去世时的事情,关于荣妃的离世,他曾经与宫中众人所知相差无几。直到那日离开泰安宫,他才得知荣妃是被皇后陷害而死的,不曾想,却是被兰英亲手杀害的。
这一刻,他忽然懂得了岑思卿这过往十年的心酸与无助。
与自己的杀母仇人整整生活了十年,朝夕相处,日日相见。不仅如此,还要受制于她,任由她欺辱打骂。这般生活,无异于是拿着一把钝刀日日剜他的心,又在他的伤口上撒盐,教其痛不欲生,生不如死。
卫凌峰伸手,轻抚岑思卿的后背。只是想象岑思卿这些年是如何煎熬隐忍至今的,他心中就泛起了一阵酸楚,眼眶不由自主地湿润。
“她确实该死。”卫凌峰也低声道。
岑思卿将头埋进卫凌峰的肩膀,终于,痛哭了出来。
卫凌峰默默陪着岑思卿,他不知道此时除了让其依靠,还能为岑思卿做些什么才能抹去他内心过去十年的苦楚。
即便此时,卫凌峰也能感受到,岑思卿哭得很克制,依然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
“没事,殿下。”卫凌峰继续安慰道:“一切都过去了。”
突然,卫凌峰感到岑思卿的身子一沉,重重地倒在了他的怀中。
卫凌峰赶忙接住了岑思卿,却发现岑思卿已吐出一口黑血,并陷入了昏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