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灏的心里头一阵恍惚，似乎觉得那剑可以从任何方位刺来，又似乎觉得自己向任何方位都无法格挡。直到脖颈处微微一凉，他才陡然清醒，一边后退，一边用双手剑紧紧守住门户。但饶是如此，锁骨处仍然多出一条划痕。

“伤到他了！”席轩兴奋地喊道。

苏蕴乐没有说话。

只是一点小血丝，压根算不上什么伤。

但即便如此，陆灏心中的惊讶也如同波涛。拿不稳剑是苏蕴乐现在最大的问题，但她几乎立刻就想到了应对的法门，利用这一弱势，反而转变成为优势。她的剑法本就崎岖，这样一来更是无可预测，反倒是平添了几分危险。

苏蕴乐不给陆灏细想的机会。她放弃了对基本功要求颇高的蜀山剑法，脚踏星宿方位，剑身颤抖若光，剑尖闪烁似星，使出了“星河剑法”。

星辰灿烂，银河倒泻。整个烽火台仿佛都明亮了起来。陆灏觉得自己被卷入了银河之中，那繁琐的剑势，漫天的群星，耀眼的剑光，自四面八方倾泻。它们运行、穿梭，自混乱的混沌到井然有序，再自有序回归混沌。苏蕴乐若仙子凌波，剑意凛然其中。

那一刻，陆灏甚至只能采取守势，双剑舞得密不透风。苏蕴乐的剑舞得眼花缭乱，甚至几次破开他的防御、伤及他的身体。幸好苏蕴乐现在连自己都无法控制自己的剑，没有伤到陆灏的要害，手中无力，也没法让陆灏伤得太重。

陆灏低头看了一眼左腿的划伤，忽然笑了。

“很漂亮，很厉害，我承认你是蜀山剑派的剑术天才。假以时日，若你我两派交恶，你可能会是我们最棘手的敌人。”他说道，“可惜今天……你大概只能到此为止了。我应该直接杀了你，为我们……永绝后患。”

陆灏开始反击了。原本是双剑紧守门户，现在左手剑还带着点警惕，右手剑已是只守不攻。而从他反击开始，苏蕴乐的剑招便窒住了。周围的星光也逐渐暗淡，陆灏的每一剑，都像是牵扯出无边的乌云。

席轩坐在一边，束手无策……他有些着急地环顾四周，目光忽而落在了台子的最深处。

燃火的设备就在那儿。席轩知道听风阁的烽火台所用并不是普通的薪柴，而是某种出自西域、被称作“石脂水”的黑色粘稠液体。这种液体得来殊为不易，在经过杏林殿的先生多次改良之后，变得不仅容易燃烧，且在燃烧时候会释放出极为明亮的火焰，伴随浓厚且经久不散的黑烟。此后，石脂水便被储存在燃火的设备中，远离地面，高高耸立。下面有御器殿设立的精巧点火机关。只需要板动机括，变回触发里面的火石，引燃石脂水，传递信号。

席轩忽然想到，他们来这儿的目的不就是为了点燃烽火报信吗？而陆灏来这儿，不就是为了阻止他们吗？他已经打倒了季远，看上去是彻底撕破脸皮了。如今苏蕴乐虽处下风，但至少还能颤抖，他不能无所作为。而他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趁着这个机会，赶紧去把烽火点燃了！

一念至此，席轩精神一振，连滚带爬地躲过两人战斗的边缘，冲向点火的机括。

但他听到苏蕴乐的惊呼：“小心背后！”

后背一凉，他脚下先是顿住，忽而又向前一个踉跄，身子缓缓委顿。

“不！”苏蕴乐嘶声喊道。

陆灏站在席轩的身后，左手剑从席轩后背刺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