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具男说完最后一句，便不再出声。周围安静下来。乌云，夜风，轻微的鸟鸣……却再无他人到来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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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红独自走在小道上，华山在她的身后已成黑影。她的样子颇为狼狈，一脚深一脚浅的，略显踉跄。

清澈的马蹄由远而近，由快而慢，哒哒作响。乱红停下脚步，向侧边稍稍避让，右手扣住羽形针。

朝阳在天边露出半张脸，长夜将尽。

“是谁？”她冷冷地说道。

那竟然是一匹照夜玉狮子，极为珍贵的名马，马身通体白色，却又白得极有层次，如雪如玉，如银如月。它拉着一辆马车，马车外观华丽，雕刻着繁华的花纹，流苏飘然。

乱红怔怔地看这驾车者：“你……你竟然会在这。”

驾车那人微笑，做了个相邀的姿势。

“君痕月，你安的什么心？”乱红厉声喝道。

“送你一辆马车，方便你回去。你是大名鼎鼎的修罗道刺客，若是太过狼狈，有失我们刺客的风范。”君痕月说道，“照夜玉狮子这样的马，在这世上千金难求，哪怕是听风阁名驹场，也只有不到十匹。而这车厢，外面的雕纹缠有金丝，里面以和田明玉做装饰，点缀十余颗夜明珠，虽说非常浮夸，但毕竟价值非凡。”

“你到底想做什么！”乱红咬着牙，“我们现在可不算是朋友。”

“当然不算。甚至……你想对我的弟子做些什么，我们可能会成为敌人。”

“你都知道些什么！”乱红神色一凛。

君痕月从马上下来：“我什么都不知道。”

“那……你既然觉得我会对陆离不利，你为什么不阻止我？为什么不好好保护他，反而放任他在外面漂泊，置身危险之中？”

“你们想做什么，尽管去做好了。至于陆离的安全，我自有安排。我甚至不介意直接将他送到你们的手上，毕竟生死有命。”君痕月指着马车，“你还是赶紧上车回去吧，顺便向玄贞首领问好。”

“你……”

乱红咬着牙。很多年前她就觉得自己看不透这个男人，现在她仍是这样觉得。只是刚才的只言片语中，她仿佛察觉到这个男人对陆离的安危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在乎。他不知道在华山附近隐藏了多久，看到了多少东西。也许他目睹了陆离身陷险境，但似乎是，丝毫没有打算出手。

“哼……别以为我会承你的情。”乱红终是接过马鞭，上车，狠狠地说道，“若下次你我敌对，我会毫不留情对你出手。”

她觉得自己失态了。一直以来，她都是骄纵得有些放荡的，哪怕是面对君痕月，也是摇曳如柳魅惑如花。但一夜的死战和重伤后，那些娇媚的外壳再也无法维持，她竟然在这个男人面前露出了一副无法掌控局势、不知如何得体的面容来。

所以乱红不想再多说了。她挥舞马鞭，在照夜玉狮子的嘶鸣中，疾驰而去。

她忍不住想着……陆离那小子也真是可怜，明明只是个普通的刺客门生，甚至可能成不了真正的刺客，但偏偏被那么多人惦记，被他们阴谋着要利用，被不知名的人追杀，就连他的授业恩师，也并非诚心对待，心里头大概还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目的与想法。这么看来……活在这个尔虞我诈的世界上，还真是凄凉呢。

想着想着，那种凄凉感竟如水浸宣纸那样缓慢染开，连她自己，也突如其来生出一股茫然的凄凉来。

而君痕月，背负着双手，面无表情，看着乱红离去的方向，不知道在思考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