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匡从向来鲁莽不假,不过这次好歹寻了个由头,也有许多将士佐证,确实是蛮兵先行夺刀挑衅,但说到底若要追究僭令之责,首当其冲者可非朱匡从,而是作为主将的刘江生,光是以他的说辞便有失职之嫌。
李源十分理解刘江生的心境,这憨厚的汉子当日得知罗二虎身死后,头一回露出了极度神伤的表情,更是一反随和的常态,满脸带着浓浓杀气。尽管罗二虎奇迹般的“复活”过来,但包括李源在内,三兄弟对蛮兵的仇恨可谓是印在骨子里。
因此,李源的心中已隐藏着些许畅快,只是碍于主帅的威严以及彭师裕在场,不得不作势而为。
刘江生与朱匡从自是要处置的,尤其是这鲁莽成习的朱匡从,虽然此人确实忠勇,依照昨夜的情形倒不得不佩服其果断,但无论如何,僭令之罪必不可轻视,若放纵不理,以后还不知道会惹出什么祸端来。
单说杀俘杀降,此次的对象既是仇怨已深的蛮兵,李源便不想过多计较,但若以后杀的是降服的汉人,那可要再三思虑,毕竟影响的可是心中的大事......
至于彭师裕,到底还要利用他继续治理三州,以稳固朗州的大后方,与他的盟誓仍然重要,因此李源在面上还需给他个交代,而且此次征讨,在名义上亦是为了彭师裕夺回基业,他也俨然将洞溪各部族视为自己的子民,一战尽灭向氏三千青壮,等同于灭族之举,更是斩了彭师裕一条刚刚安上的臂膀。
想到此处,李源心中已有了决定,望着眼前跪地低头的二人,眉头紧皱,拍案而起大吼道:“你们好大的胆子!本帅原是命你二人率军前来接防,哪里下过杀俘的军令?!纵使昨夜一战是由蛮兵挑起,但终究是你二人处置不当!得亏昨夜我军无甚损失,否则本帅定要重重惩治!”
话音刚落,大帅看似严厉的一番话,却令众将纷纷暗自发笑,刘江生自是保持着沉默,而朱匡从倒是愣了片刻,忽而抬起头咧嘴赔笑道:“大帅!您的意思可是,末将无罪......”
李源心里一阵无奈,即刻瞪目斥责道:“住口!你这厮倒是脸皮厚!本帅还未追究你僭行军令之罪!”
“大帅,末将是迫不得已啊!实在是蛮兵挑衅在先,末将无奈之下临机处置,何况昨夜也是一场大胜啊......”
李源冷声笑道:“呸!什么狗屁大胜,杀的尽是手无寸铁的战俘,还有脸大放厥词?莫不如下次攻城时,你再杀敌三千给本帅瞧瞧?”
朱匡从竟乐开了花一般,愣是双膝跪地,却仍是挺直腰身,咧开嘴点头笑道:“末将遵命!大帅您就瞧好吧,若以末将为先锋,末将必定——”
“先锋?”随后李源轻哼了一声,回身坐定,接着大手一挥怒声喝道:“好,本帅满足你!来人,把他那身盔甲给本帅扒了!朱匡从,即日起,你便降为先行掌旗兵,之后攻伐溪州城,可给本帅把战旗扛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