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劳军,殿下传命军中主帅听旨,有何不妥?如你所言,大帅若真高风亮节,欲令麾下将士皆感沐皇恩,为何反倒令将士们结阵门前,以拒殿下车驾?表里不一,或有包藏祸心之嫌!”
许是心中急躁,张洎这番言语显然已超出了暗讽的范围,反倒已是过激了。
刘江生此时闻言,目光忽而锐利起来,而一向鲁莽的朱匡从又岂能忍得了?“咚”地一声将手中长刀径直往地上一杵,凶神恶煞地斥道:“胡言乱语,什么包藏祸心?大帅不知为我朝建立了多少功勋!忠勇无双,举国皆知!岂容你等污蔑?瘦如牝鸡,你这小白娘子,给老子滚下来!......”
见朱匡从已是龇牙咧嘴地骂将起来,双方顿时陷入极为尴尬的局面,刘江生深吸了一口气,眼神急切示意朱匡从停止言语后,努力挤出一道笑容:“张舍人切莫见怪!这朱都使向来如此,打仗是一把好手,可惜说话太过直接,掌握不好分寸,我家大帅也时常训斥他......
但说到底话糙理不糙!张舍人方才那番话,着实过了些!大帅的忠勇连陛下都是时常夸赞,过往赫赫战功,此时更是身负为朝廷平定楚地的重任,刚刚平定洞溪却马不停蹄,又要对付挟胜而至的汉军,不惜己身为国辛劳,若说成是包藏祸心,恐怕会使武平上下军民寒心,陛下听了也必定不会欢喜!”
虽尽力压抑着情绪,朱匡从却还是忍不住,继续沉脸喊道:“那个什么舍人,若因你这番话,影响军心以致耽误战事,你自己说说,你承担得起么?穿得倒是人模狗样,可惜多了张嘴,你嘴巴太臭,可别连累了郑王殿下!
要我说,麻利点儿回去,请殿下赶紧做好准备,引军随我们前去益阳前线!劳军劳军,不就是为了慰劳为国血战的将士么?若连前线都不敢去,还劳个鬼,不如赶紧回金陵劳慰妇人去!”
刘江生忍着笑意,正色道:“朱都使,张舍人一路辛劳,不可无礼!”
眼前二人这一唱一和,张洎又气又急,差点一口老血没喷出来。素来脑子清晰的他,此时却似乎被绕了进去,亦或是因为朱匡从凶神恶煞的模样实在令人心悸,愣是不敢出言反驳,羞愤之余只得咬牙道:“既然大帅一意孤行,本官也只好据实回禀殿下!但如何劳军,还需殿下定夺,本官做不了主!”
朱匡从黠笑道:“哦,那请便罢!军务繁忙,恕不远送!”
正要调转马头忿忿离去时,一名禁军护卫鼓起勇气朝张洎低声道:“张舍人,咱若真就如此回去,殿下必定大怒......”
话虽如此,但凭借着身旁区区数十骑,张洎纵是气炸了肺又能如何?面前摆着密密麻麻的武平大军,他亦是万般无奈,只得压低嗓音朝身旁的亲卫好生吩咐了一通,同时擎着缰绳头也不回驰返。
短短五里路程,张洎却煎熬不已,除了要努力平抚胸中喷涌的怒火,还要思考如何向郑王交代,脑海里仿佛浮现郑王雷霆大怒的场面,不禁打起颤来。
马蹄掠过,扬起一路尘土,这身无时不刻被打理得干干净净的紫袍,终于是一番狼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