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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事>
睡梦中, 雷古勒斯隐约闻到一股有些熟悉的淡淡芳香,他下意识的向气息的源头靠近, 在这阵令他有些沉迷的气味中他越睡越沉。
卡莱尔好笑地看着蹭过来的雷古勒斯,伸出手抚了抚他略显凌乱的覆在额头上的黑色碎发, 他想要张开手臂拥抱对方,却忽然察觉到自己的另一只手上有些黏腻,他苦笑,然后一脚踩在地面上一腿跪在床上将雷古勒斯一把抱了起来向浴室走去。
这种全身突然浸入水中的感觉让雷古勒斯从沉睡中猛然惊醒,身下那由水带来的真实触感让他在清醒的一瞬间产生了一种时空错乱的感觉,或许他现在仍在那个置有黑魔王的魂器的山洞里,之前的一切不过是梅林赏给自己的一场梦。
雷古勒斯深呼吸, 他稳了稳情绪最后将视线落在卡莱尔身上, 他像是抓住一根救命稻草般紧紧攥住卡莱尔的衣袖,卡莱尔洁白的衣袖上立刻染上一片浅色的水渍,气愤道:“卡莱尔,你是不是非要把我吓死了你才甘心?”
卡莱尔语气歉疚地说道:“我为我今天所做的一切向你道歉。”
雷古勒斯咬了咬唇, 没再说什么。他低下头看了一眼自己浸在水中的身体, 耳朵微红,神情间有着些许的狼狈。
见状卡莱尔轻笑,在雷古勒斯未来得及赶人前便走出了浴室,一会儿过后他再次进来并拿来了一叠崭新的衣物放到一旁,他说:“衣服我放在这里了。”
雷古勒斯含糊不清地应了一声以示自己知道了。
在确定卡莱尔一时半会儿是不会再进来后,雷古勒斯顺着浴盆壁缓缓向下滑将自己整个人都浸在了水中。
记忆中的那些或开始腐烂或已经露出白骨的手,不知在湖水里浸泡了多久已经变成破碎布条的衣服, 空洞无神的双眼,五官凹陷形容枯槁的脸,略微扭曲的四肢……种种每当想起就会让他冒一层冷汗的影像一齐从脑海里浮现出来。
雷古勒斯从水中出来,捏了捏自己的眉心,快速地清洗了一下身子换上了卡莱尔为他准备的衣服走出了浴室。
雷古勒斯像是完全无视了房间里的卡莱尔一样径直走到床侧躺下闭上了双眼,突然间感受到卡莱尔的手指覆上了自己的颈间,雷古勒斯猛地睁开眼转过身警惕地看着卡莱尔,问道:“你还想要做什么?”
卡莱尔安抚性地拍了拍雷古勒斯的肩,说道:“睡吧,我什么都不做。”
但是雷古勒斯却怎么样睡不着了。
卡莱尔叹了一口气,他看着雷古勒斯裸露出来的白皙皮肤上那几处明显的青痕,再次愧疚道:“很抱歉。”
雷古勒斯突然意识到什么,他抬起自己的手,果不其然在手腕上看到一圈被卡莱尔时间攥出的印记。原本没怎么注意到的酸痛感在看到的刹那间泛上了上来,他揉了揉自己的手腕。
卡莱尔说:“等我一会儿。”
虽是这样说,但是卡莱尔根本没让雷古勒斯等多久,自他从雷古勒斯的视线里消失,雷古勒斯听到开门声、闭门声然后再出现在雷古勒斯面前不过是几秒钟的时间。
卡莱尔从房间内拿来了一瓶精油,他将精油倒入手中然后将其细细地涂抹在雷古勒斯手腕锁骨处。
“用上这个消除淤痕的速度应该会快点。”
雷古勒斯点了点头,他说:“我会用咒语稍微遮掩一下的。”
卡莱尔的手指不断在雷古勒斯手腕处来回摩挲着,雷古勒斯因这有些暧昧的举动红了脸颊,他说道:“我自己来就行了。”
卡莱尔的动作停顿了一下,然后将手里的精油瓶交给了雷古勒斯。
雷古勒斯从床上坐了起来,他接过盛有精油的玻璃瓶,却一时没拿稳,玻璃瓶掉落在地面上摔成碎片,浓郁的精油香气四散开来。
这道玻璃碎裂的声音在安静的屋内极为清晰。
雷古勒斯似是终于被这声音击醒了般,他低下头,双手撑在床上,他说:“卡莱尔,告诉我一切吧,我想知道你之前一直隐瞒的事情。”
卡莱尔一如既往的温和地看着雷古勒斯,“好,只要你想知道。”
……
再一次看到这幅油画,雷古勒斯仍旧无法做到心如止水。
“阿克图卢斯。”卡莱尔轻声念道。
“嗯?”
卡莱尔平和地注视着雷古勒斯,他说:“我很喜欢你这个名字。”
“是吗?”
“我一直都在等着你问我,我承认如果可能的话我什么都不想说。”雷古勒斯不满地看了卡莱尔一眼,卡莱尔无奈地继续说道,“因为这样至少可以将现状保持下去,不过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该死的,你说的我一句也没听懂。”雷古勒斯的眉眼间有着几分难以掩饰的烦躁。
“书房里贴着左侧墙壁的书架顶端……我一直按你的叮嘱保留着……”
雷古勒斯疑惑不解地看着卡莱尔,卡莱尔金色的双眼里一片柔和的平静,不过他还是按照卡莱尔提示前往书房。
卡莱尔留在原地看着这幅画像,“马库斯这家伙真是给我惹上麻烦了。”
……
雷古勒斯来到书房内,他用了一个漂浮咒将书架顶端的那个他从未注意过的镀银的盒子拿了下来,卡莱尔所说的应该就是这个东西吧。他干脆倚着书架坐到了地面上,他小心翼翼地打开盒子,里面盛着一张张古旧的纸张。
当他将它们一张张打开摊在眼前时,雷古勒斯的手指不自觉地有点颤抖。
【减少外出的时间,镇子里突然来了一群神职人员,我去把他们引开。别担心,我不会伤害他们的。】
这正是他的字迹。
他什么时候有写过这样一封信呢?
【卡莱尔,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想我已经离开爱尔兰了,我不建议我们搬到爱尔兰,虽说这里的风景还不错,不过在这短短的几天内我已经遇上了两支起义军,他们身上的鲜血味实在是太浓了,我几乎以为我快抵抗不住它们的诱惑了。你有什么好提议吗?】
这张信纸最后面有他的署名——r.a.b。
【法国?你是希望那里的脂粉味盖过血液的味道吗?呵呵,开个玩笑。其实我一直想知道,究竟是信先送到你手里呢,还是我人先回来。也许是同时?如果是信先一步送到你手中的话,我希望我回来时你还没有将我的信烧掉……你早晚会用到它的。】
【…………】
【……】
雷古勒斯默然,他从不记得自己有给卡莱尔写过信,不过这笔迹不管怎么看都是由他书写出来的。
他完全不记得,真的不记得。
这种明明是由自己书写出来却完全没有印象的感觉让雷古勒斯一阵惊慌,他甚至怀疑是否是有人对自己施了一个遗忘咒,他命令自己镇定下来。
他仔细阅读着纸张上的一字一句,企图从中看出什么来。
一种强烈的违和感从字里行间扑面而来,最终雷古勒斯将视线定在某一张纸的右下角,看到那行简短的年月份他倒吸了一口冷气。
三百多年前啊……
他听卡莱尔讲过,那个时候正是新教徒开始掌权的时期,对于其他宗教的迫害行动以及“黑暗生物”的猎杀行动正进行的如火如荼,所以“他”才需要引开他们的注意力吗?那个时期也正好是英国资产阶级革命的时间,纸上“爱尔兰的起义军”似乎也得到了解释……
雷古勒斯突然有些不合适宜的想到,他的世界历史补习得似乎还可以。
雷古勒斯抬头看向不知何时来到书房内的卡莱尔,他指着那一张张的纸问道:“是……我写的,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