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说！你到底是何人？在这里危言耸听，信不信我割了你的舌头！”琉璃怒指向他。

长明腾起身，“琉璃冷静，张萧就是清漪姑娘的萧郎，我告诉过你，他没死，如今他来了，却带来了清漪的死讯，你无需哀伤，这都是命数，且听他如何便好。”

琉璃还是一脸质疑，“清漪为何会死，她不是忘记了这个男人了吗？她不是才刚刚嫁给了那陈公子已为人妇过着舒坦日子吗？如今这个男人唐突的跑来说她死了，可信吗？”

“这是事实！”长明严厉的说道，“由不得信与不信。”

“我不要你说，我要他来说！”琉璃走到张萧面前，打量着刚才在门外扫过一眼的男人，他便是与清漪青梅竹马相识八年的萧郎？就像长明所说的那样，他真的没有战死。“你若是敢说一句假话，你的舌头就拿来下酒好了。”她从怀里摸索出一把匕首，重重地拍在案上。

长明无奈的摇摇头，也罢，在张萧忘却之前，就由他说出来，也算作是最后的一次回味吧。

张萧索性瘫坐在原地，将腿盘住，双手捂脸，低声啜泣着，“是我害死了她，是我害死了她啊！”

哽咽的嗓音娓娓道来：“战场上风起云涌，厮杀血拼这些都是必然，丢了性命或者残了身子，这些都数常态。只是我那一仗却出乎意料的平静，哼，与其说是一场仗，不如说是一场戏。是靖灵和周扬共同演的一场戏，没有烽火，只有交易。可是对外，我们却又都成了死人，死讯传回了家，除了父母悲伤，便是我的清漪了。她得多痛苦啊，否则又怎会选择来到这里呢，又怎会选择忘了我，重新开始，下嫁给别的男人呢？一切都是命啊！”

“你死不死我不关心，快告诉我清漪到底是怎么回事？”琉璃低吼道。

张萧嗤笑，“都怪我，都怪我逼她，我以为她还能记起我，便三番纠缠，可是每次她的目光都是那么无情，她真的忘记了我们八年的相伴，而她的家人也不承认我，因为她已经嫁给一个家世极好的男人。他们赶我，撵我，这些我都无所谓，但是唯独受不了那冷淡的眼神，清漪的眼神。”

“后来呢？”琉璃急切的想要知道。

“我疯了，我在全城人面前向她示爱，告诉她我们的过往，我们的曾经，我甚至清楚的说出她的胸口有几颗痣，我太了解她了，八年啊，那可是八年的朝夕相伴啊！”

琉璃浑身颤栗，“你，你居然在全城人面前说一个有夫之妇的私事！”

张萧仰天长啸，“所以！所以他的夫家开始怀疑我们有私情，对她不再信任，就连她腹中刚刚怀上的孩子也被怀疑，哼，那姓陈的男人也不是好东西，花天酒地灯红酒绿他哪一样不擅长？可怜了我的清漪，对他是那般深情痴缠，那都是我的，本该都是我的啊！”

“清漪已经把你忘了，你怎么能怪她！”琉璃斥责道。

张萧苦涩的摆着头，“我没怪她，都是我的错，否则她也不会被绞杀，全因我，全因我！”

琉璃脚下趔趄，“绞杀？你说什么绞杀，你再说一次。”

张萧陷入痛苦的回忆，蜷缩在地上，不愿再开口。

长明拂袖而下，“你别逼他了，难道他说的还不够清楚吗？清漪姑娘是被怀疑坏了妇道，作出了有违道德之事，所以被惩戒了。”

琉璃捏紧拳头，“我，我本以为她抛却了过往，便能寻得幸福，结果却是这样一个下场，她腹中还有孩子，一尸两命，该是多凄惨啊。”

长明蹲下身子，望着痛苦的张萧，“既然你已经想明白了，就把你的记忆交给我，用一年寿命作为代价，把那些记忆融成灯油。”

张萧慢慢抬起手，动作中满是绝望，而他那死水般的眼神中却有了一点涟漪。

“停下！”琉璃沉着声音，打断他们。“长明馆主，你还真是有求必应啊，只是我有些话想同张萧说，等我说完这番话，你们再进行也不迟。”

“你说。”长明明白她的心情。

琉璃也蹲下身子，换了语气，比之前的态度好多了，“清漪曾和我说过，与你在一起的那八年是最美好的时光，即便她有一天全然忘记了，那些痕迹也会存在，轮回转世，不论过多久，那温暖的感觉都包围着她。虽然你不在她的脑海里了，可是你是她无形之中的信仰，永远庇佑着她。如今你要像她一样选择忘记，你可曾想过，黄泉路上，轮回道间，来生后世，她没了你的庇佑，没了这份信仰，没了那些温暖，她会如何呢？即便她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你也可以让她活在你的脑海里，你把记忆交出来，清漪就是真的死了，你懂吗？”

长明诧异的望着琉璃，他可以感受到，张萧动摇了，因为琉璃的这番话，他动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