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真是想一出是一出,宁青穹对他掀了掀眼皮,没有一点一般女孩儿家应有的感动。不过王子晤既然要帮她,还是用得上的。宁青穹转了转眼珠,对王子晤招招手,示意他附耳过来。王子晤虽然不明所以,还是矮了矮身子,附耳过来了。宁青穹凑到他耳边,又对着王子晤嘀嘀咕咕了好一阵子。
王子晤听完,他又红光满面了,朝宁青穹竖了个大拇指:“高!你怎么想出来的?”
宁青穹背着手嘻嘻笑:“其实不是我自己想出来的。也是别人给出的主意。”王子晤对谷涵有些敌意,宁青穹也不提是谁给她出的主意。
王子晤可没听出她的话外音,他欣赏的,他就非要弄个清楚,仍旧抓着宁青穹追问:“那到底是谁给你出的主意?”
“你真想知道?”宁青穹觑了觑他。
“真想。”王子晤认真地点头。
“是谷秀才给出的主意。”
“什么?”王子晤愣了愣,立刻一改先前的态度,颇不服气地撇了撇嘴,“仔细想想,也不是什么好主意嘛。”
宁青穹就笑了:“你就说你还帮不帮吧?”
“……帮!”王子晤咬了咬呀,“虽然这主意不好,但是能帮你的事,我一定帮!你知道吧?”
宁青穹摇着头笑:“我不知道。”
翌日,青山杂谈录第二册出来了。因有廉价第一册在前,除却个别爱显摆的来买了这贵的版本,余等倒都等着光布书铺送书了。因此这回没有第一回那么轰动,开门的一瞬间就被抢光了,一个中午过去,才卖完了。与前次无异,朱茂知又是一副心喜模样来买了书走,为此,宁青穹还特意出来感谢这位先生对她的支持。越几日,广布书铺那又上了一批廉价第二册。宁青穹着了一身灰灰的袄子,一副苦瓜脸去徽山书院门口转了一圈,同王子晤寥寥说了几句话,又到曲风书斋和广布书铺门口各转了一圈,才家去了。
时人学子文人,哪个不是心知肚明曲风书斋的青山杂谈录其实就是从宁青穹身上流传出来的?见她如此模样,纵是只贪图广布书铺便宜,为广布书铺叫过好的,心里也知这广布书铺做的不厚道,别的书,咋不见他亏本大甩卖呢,非要堵了一个父母双亡的小姑娘生路。
稍微有些良知的,纵然他管不住自己去买广布书铺青山杂谈录的手,也未见得赞同广布书铺这落井下石、不留一丝退路的做法。
翌日,众人又发现曲风书斋已不卖青山杂谈录第一第二册了。有消息灵通者,难免要唏嘘一番,广布书铺这怕是在逼着宁家的闺女去找他们合伙?如此下作,纵然找了过去,岂不是也跟与虎谋皮无异?可人家脸都不要了,那一个小姑娘,还能有什么办法?因此只能摇头叹息。有那想得更通透的,就要叹息一声了:“谁让她是宁家女呢?”
又过了将近一个月,曲风书斋才出了青山杂谈录第三册。这一次时隔委实有些长,曲风书斋卖的虽然贵了些,还是有那等就好这第一道手,且家境优渥的学子和读完前两册已经等不及的来买。这次曲风书斋一次性卖的量比较大,倒和第一册一般,一本接一本地速度很快地往外卖。朱茂知来购书时,宁青穹正好也在,她又当着许多学子士子的面,殷殷地感谢了一番朱茂知的支持。朱茂知未知自己已经暴露,倒是十分有先生风范地勉励了宁青穹好几句,又道和她父亲也算旧时,望她多多将先前家中的抄书拿出贴补家用,莫要气馁,一番先生腔圆满打完,方才提着袍子走了。
宁青穹看着他微微前倾着远去的背影收敛了笑意。
这次连三天也没有过去,广布书铺又上了大批量第三册。宁青穹也没有躲躲藏藏,趁着中午人多,自己去广布书铺买了第三册,大大方方当着众人的面翻了一翻。然后脸色一变,拿着书匆匆就走了。
“那不就是宁家的闺女吗,这是怎么了?”有学子捅了捅身旁的朋友。
“想不开吧。家道中落,好不容易找到条贴补家用的路子,就给……毁了。要不,跟去看看?”
“这不好吧。”
“我就说说,真跟过去成什么了。”
虽则如此,当他二人买完书,打到回去,却在徽山书院门口看到了宁家闺女,本院朱先生,和一大群人。
宁青穹手执书本,高声道:“朱先生,为什么你从曲风书斋买的书,会成为广布书铺那些廉价青山杂谈录的母本,这个问题,你能不能跟我解释一下。这是你个人的行为,还是你们徽山书院的人一肚子书全喂了狗,只会干这种落井下石的勾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