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想通了,她先安抚好了奶娘,向她保证了自己一定不去骂街,又赌咒发誓一番,这才将她哄住了,又让她小心把包袱细软收拾好,给她擦了泪,这才和她一道出了门,院中丝竹正满脸愤懑和李婶说着什么,听到开门声忙跑了过来,关心地问:“姑娘没什么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呢?”宁青穹小小地瞪了她一眼,那边李婶远远地朝宁青穹笑笑,就转身低调地进厨房去了,也没有再多问什么。宁青穹想了想,叫丝竹给自己先磨了墨,自己先把现在还能赶时间默的一些书的书目列了出来。然后心中比划了一番这些书的受欢迎程度,给排了个序,就开始马不停蹄地默起来。
她忽然想起曾经在爹爹一个话本上看过的话来: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道不同,而理同,她如今也只有和广布书铺比一个快字,先把剩下自己能默又好卖的一些倒腾出来了!到时她先卖了一波,广布书铺就算再倒腾来孤本原本和这孤本的抄本,该买的也都已经人手一本了,不怕他这后来的廉价抢占低端抄本市场。这一番想来,宁青穹心中已经只剩了一个想法:赶时间、赶时间、赶时间!
默书与进学在两耳不闻窗外事上,有时也有些相似,那广布书铺原先弄了那批孤本上架,很是得意,觉得这下那宁家闺女必然是要栽了,她已出了那许多钞本存货,难道还能剩多少?谁想人家一点动静都没有,不声不响,不闻不问的,别说连个脸都没露,就是连句话都没透出来,只有曲风书斋照旧按照往常的速度慢慢出新的孤本钞本,好像根本就不知道广布书铺进的那些孤本都是她宁家的似的。事出反常即为妖,广布书铺的掌柜思前想后,觉得那宁家闺女也太稳了,难不成还有什么杀手锏等着他?别说,先前宁青穹弄的朱茂知那事,让他主管的这分店生意比从前差了不知道多少,东家还觉得是他办事不利,给个小女孩整治了,让他这个年都过得不好。他想来想去,觉得这宁家闺女是有些太邪性,他也不是没派人盯过那宁家闺女,从前她往广布书铺去,可从来没见她手上多拿两本书,料想必是不会把钞本放在曲风书斋中。掌柜的甚至连她搬家时的行李都盯了,也未见她那点行李能放下多少书的,因此掌柜的暗自猜测,那宁家闺女所出的所谓钞本,恐怕泰半得是她自己的默本。
掌柜暗暗观察了一段时日,终于自信地将这推断上报给了东家,东家了解过之后,竟然就想出了这一招来整治那宁家闺女。也不知道东家是怎么在这短短时间内就调到了这么多原来宁家老爷的孤本。说是“调”,是因为掌柜的知道这里头很大一部分孤本是东家言明不能卖的,也就是说,等整垮宁家那闺女,还要还回去的。即便是如此,能让人把自己搜刮的孤本拿出来整治一个小姑娘的东家,也已经很了不得了。原本掌柜以为那闺女怕是难以为继了,可现在瞧着,怎么仿佛一点损伤都没有似的。
关键还是太稳了,稳得像不把东家这些孤本放眼里一般。难道她能背住的书比东家找来的这些还多许多?掌柜越想越不对劲,左思右想,坐不住了,斟酌着给东家写了一封信,写完走商业密信的通道送出去了。
这封信很快摆在了广布书铺现东家赵天佑的案头。
赵天佑看罢信,摸着下巴说了句:“有意思。”就重新折好信纸,站了起来要出门去。身旁的小厮提醒他:“少爷,快到饭点了。”
赵天佑哈哈一笑:“走,上卢家蹭饭去。”
到得卢家附近,正好看到一个中年人从卢家大门出来,还是管家亲送出来的。赵天佑眯眼瞧了瞧,觉得那中年人有些眼熟,他一边思索一边继续往卢家那边走,走了好些步,忽地想到了那人的身份来。他不禁失笑,摇摇头:“我说卢家怎么弄了那么多宁世安的孤本,原来是……”
他身旁的小厮没有听见他后面的话,因为赵天佑没有再说了。
赵天佑心中想的却是:原来竟是知府老爷家帮的忙!
只不知这究竟是知府大人的意思,还是知府夫人自己的意思了?
他将此人记下,心念转了转,仍挂上了职业微笑,走向了卢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