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巧在曲风书斋遇上了。”
裕远镜瞅瞅他,一脸不信,又有些语重心长:“这话哄哄别人还成。我劝你吧,秋闱之前还是收敛一些,你怎么的,喜欢人家,也得先把举人考出来吧,你又不是不知道乡试比会试还挤。而今连琅琊王氏都跟宁海邹家携手了,这情况不妙啊,你可别给带累了。到时要是有个考官说你还小,还需磨砺几年,就是不取你,你能怎么办?”
“带什么累,就是不认识人家,考官也未必肯给我什么好名次。”谷涵有些生气地把手在书上一拍,前些天郎先生就找他谈过心了,说是江浙这边的主副考官都已有了热门人选。虽说这些人无论是谁定下来,他实力在那里,今次要考中举人还是可以的,但是要什么名次却是难了,郎先生让他提前做好心理准备,不要到时候被刁难几下什么的,受了冲击,影响发挥。
裕远镜瞅瞅谷涵难得生气的样子,知道他平时看着好说话,骨子里却是个要强的,他还记得谷涵当初刚考进徽山学院的时候还堪堪是个不显山不露水除了年纪就完全没有存在感的吊尾巴,现在说起来只怕新进的学子都不敢相信的。
他想了想,劝道:“风水轮流转,前些年世家子弟被压得狠了,现在有了机会,自然要风光几年。”
谷涵沉吟一会儿,回他:“科举如此看人出身,还将朝堂争斗带了进来,已经越来越违背它当初设立的初衷了。”谷涵想了想自己这两年出的风头,也不知道其中有多少是他寒门出身的功劳,倒是终于释然了。朝廷积弊,不是他们这些秀才如今有能力改变的。穷则独善其身,如今做好自己也就够了。
裕远镜跟着叹了口气。
谷涵见他这模样,倒是笑了:“远镜兄不愧是学易的,看问题的高度就是不一样。佩服佩服,以后再也不笑话你爱作打油诗了。”
“滚。你就是天天笑话我也照作不误。”裕远镜也笑了。
谷涵总算是平心静气地接受了自己本次秋闱不会有什么好名次这个现实。郎先生若是知道自己和谷涵谈了一个时辰的心还不如裕远镜这一句风水轮流转来得有效,不知会不会郁闷。
谷涵又想起别的,忍不住问,“你怎么会觉得我喜欢人家?”说到这儿,竟然有点不自在,连宁姑娘三个字都没好意思提。
“难道不是?”裕远镜一脸的:小样,你还想瞒我?
“你瞎想什么?不过是顺手帮她一下罢了。”谷涵脸微红。
“那也要注意一下,你怎么知道同窗里没人会给你使绊子,往后拜见考官时不会顺嘴多说一两句?这都传到我耳朵里了,说说,翻年后你都见过人家姑娘几回了?”大家都知道他俩好,都已经传到他耳朵里,就说明至少秀才班里已经传遍了。
“就那一回,哪能还有几回?”谷涵更不自在,
“真的?”
“真的。”
“回头还有人乱说就臊他心思不正。”裕远镜咬咬牙,打了个腹稿,就揭过这茬了,又带了些笑模样地捅捅谷涵地胳膊,“真不喜欢啊?”
“真不。”谷涵斩钉截铁的。“我看你才是心思不正,一个还喜欢过家家的小丫头,还喜不喜欢了。”
“哎呀,连人家还喜欢过家家都知道了。玩的什么过家家啊?难道是娶新娘那一套?”
“胡说什么?满脑子不正经。”谷涵的脸微微红了红,一把抱起那摞才拿回来的书,作势要出门还书去。
裕远镜见状,伸手帮他拿了几本,又拿了两本自己借的盖上头,满不正经地又捅了捅他胳膊,笑意满满:“你看你,这就激动了,这跟平时不一样啊。这么久了,连见过几回都记得清楚,啧啧。”
谷涵终于镇定下来了,斜了裕远镜一眼,微微笑将了他一句:“见得少才记得清,我就记不住每天要见裕兄几回的。”
裕远镜张了张嘴,任他再是话唠,一时竟也无言以对,他手指了指谷涵,最后哈哈一笑,仗着年龄和身高优势拍了下谷涵肩膀,若不是手中还抱着书,说不得是要勾肩搭背的了:“走了走了,去书阁还书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