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大娘其实觉得就那一亩地不需要两个人,宁青穹又给的是一个月八百文钱,也就是时下的一两银子,一年就是十二两银子,唯一的要求只是天天上工不许偷懒,价格这么高,还要一签签至少一年的契,多少家里人口多的人家自己种,扣掉成本,一年下来都未必能攒出这一笔。最关键的,价格高,这请一个人都能给干麻溜了啊。
她会来事,但是厚道人,不会坑人,要不然也不会帮衬谷涵家那么多年。就给宁青穹说了自己的看法。但宁青穹只是感谢了她,仍旧要求要两个人,不拘男女,只要勤劳肯干天天上工。
赵大娘心道,哦,那你这么坚持,钱多得花不了,那她也不用枉作好人替她省了。便照宁青穹的标准给她介绍了六个,让她自己挑。宁青穹问了这六人一些话,譬如家中如何为什么来做事,一年能不能做下来之类的话,最后留下两个女子。一个是个中年妇人,一个是个未嫁的姑娘。
留下这两人后,宁青穹就说了:“我请你们来天天上工,还有一个先前没说的要求。”
那两人对视一眼,心中都道:这么高的价钱,果然还是有要求的。但她俩一个是家中真的艰难,地真的少,一个是真的想自己挣钱,都打定了主意,就算这位宁姑娘的要求很过分,为了那一月一两银子,也要咬牙答应下来,便都说:“宁姑娘吩咐就是。”
宁青穹微微一笑:“很好。我希望你们天天早起过来,帮我盯着我外公外婆,他们要干什么,你们就去抢他们的活干,抢下来的,你们心里记下来,每天到丝竹这儿作记录,我另给你们银钱奖励。具体的奖励细则我还没准备好,等你们签了契,上了工,我要先观察一段时间,了解了解你们这个农活怎么干的流程,再琢磨一套奖励细则出来,给你们补上奖励,你们有意见吗?”
这对于准备接受一波刁难过分要求的二人来说简直都是意外之喜了,哪还会有什么意见,连忙表示没有意见。宁青穹就一挥手,让丝竹拿来了契书,和她们签了。
从此那一亩田里就很热闹了,按下不提。
宁青穹稍稍空闲下来,就带着丝竹去附近转了转,河渠村有一条小河奔村而过,循河往上,是一条叮咚淙流的溪涧。这条溪涧一直往山上蔓延出一条白花花的弯道。溪水是甜的,宁青穹以前跟她爹一起上山时,曾经喝过。山上有一个八角亭,据说是前朝遗留下来的,宁青穹曾和她父母在那儿铺席烧烤,吃过烤羊腿,作过对子,吟过诗,最后抿了一口她爹自酿的杨梅酒,熏悠悠睡了过去,后来据说是给她爹背下山的。
宁青穹就在这山脚底下站了一会儿,丝竹在一旁问:“姑娘上去看看吗?”
宁青穹摇摇头:“不了,还不是时候,回去吧。”
她俩便又转道回庄,宁青看着自家住的这边建筑群基本拾掇得干净了,就想往院子里栽东西了。原来院中栽种的那些花草树木,因着这一年无人管理伺弄,有些花草已经死了,只有一片竹林,一些树还尚好,宁青穹就请人把那些死了的都铲了。铲了之后不能光秃着,还得种上新的花花草草,宁青穹又画了个布局草图,琢磨了几天哪里要种什么,哪里不种什么。
这又和从前感觉不同,从前她只管自己想要哪里有什么,至于那样花草种下以后,周遭要如何布局,要种些什么也不是她伤脑筋的事,现在她也不会找什么园林匠师,就只好自己琢磨,还真的有点伤脑筋。
临窗做了几日布局,她听到院里的几个护院叔叔闲话聊天说着自家别庄外一片空地上有几个人在那转悠,好像在测量着什么,忽然放下了手里写写画画的图纸,站起来对丝竹说:“走,我们去找一下谷举人。”
丝竹也不知道是什么事,闻言放下了手里的百样云纹绣画册,帮宁青穹换了出门的衣裳和包包揪发型,就跟着她出门了。宁青穹是在谷涵家附近找到了谷涵,也不拐弯,直接笑着说:“谷举人,我想问你个事。”
“什么事?”
宁青穹就笑嘻嘻地说:“我想呀,你应该不会一直住这里吧?我家旁边那空地倒是适合盖新屋子,谷举人……考虑去那住吗?”
谷涵意外地看她一眼,心情顿时舒爽了百倍,他微微一低头,就笑了:“行!”
这二话都没有的,回答这么干脆。宁青穹又有些不好意思了,随便说了两句,转头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