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谷涵又回去温他的书和资料,陈元晨照样是继续送她的汤汤水水。同窗们看谷涵不去宁青穹那边了,自然是要好管闲事问一问,谷涵却不答他们的,只说:“问这么多做什么?”
段臻问他:“那你喝汤不?不喝我帮你喝了。”
谷涵把汤往他怀里一递:“谢谢了。”
如此终于是七天终于过去,到了二月二十一这天,谷涵起得特别要早一点,抱了自己以前的策论集出来看,都没看下两篇,脑子里总有些不平静。时不时要看看院子门口,看看宁青穹来没来。可惜从卯时一直等到申时,都没等来人。
他甚至去会馆门口问了问守门的大爷,问有没有人过来,自然是忐忑而去,失望而归。也动过去看看宁青穹的念头,但又想到自己已经去找了她两回,还让她亲口赶回来了,便又作罢了。
煎熬地等了一天,两天,三天……答应押完题就找他来玩的宁青穹一直连个影都没出现。谷涵的气也一天比一天多。
宁青穹前段日子太过辛苦,又比别人额外偷偷多花了些时间给谷涵弄“夺冠杀”的题组,交完五套押题给瞿天方之后,就心头一颗大石落下,转眼就病倒了。
她又不想给谷涵知道此事,影响他天天不温书大老远跑来看自己,便也没有打发丫鬟去告诉他。自己悄摸摸喝了几天药,面色也没那么苍白可怕了,她才让携雾给自己收拾齐整了。
因着尚是才将病愈的苍白容色,穿红显妖,着蓝嫌闷,藕荷月白之类的颜色看起来又太扶风弱柳了些,一准儿一眼就能给谷涵看出她还没好利索。最后看来看去,是穿了一身米黄色的玉兰纹横雨丝锦短衣,素白雨丝横亘袖口和衣摆部位,疏疏密密粗粗细细宛若别致沿边。搭了条豆绿沿边的银白绸袄裙,浅棕色建绒鞋,又簪了一朵谷涵给她买的珠花。是一朵一珠团三、品品而布、花瓣叠接,黄蕊心朱红瓣的晕渐色镂雕君子兰,簪在头上,宛如兰君翘首一般。
整个人都鲜亮活泼了。
携雾在一旁问:“姑娘要不要擦一点丝竹姐姐新送来的胭脂呢?”她瞧着宁青穹还是有点过白。
丝竹送了宁青穹一款淡淡的粉胭脂,宁青穹心里是喜欢这个颜色的,但不打算用。还没及笄,用什么胭脂,才不要提前长大呢。便说:“平时都不搽胭脂的,今天忽然搽了,岂不是要给谷涵看出古怪来?”
说着话,宁青穹拿着铜镜左照右照,觉得自己怎么看怎么可爱,病容也看不出,满意极了。
她就将给谷涵的两套夺冠杀套题卷成了卷轴,用红绳捆了。又披了条绛紫的暗银花缠枝厚斗篷,戴了副银灰兔毛暖耳,就带着人去找谷涵了。
京城实在是太冷了。
一出房门,宁青穹就恨不得戴个什么把口脸都遮了。
到的时候还是辰时,论理此时会馆门前该是比较安静,因为这是正经温书的时间,宁青穹下了马车偏偏是看到门口停了一批车架。她多看了两眼,听到别人闲话说这是这会馆主人之女的马车,也就不在意了。上前去跟守门的大爷说,要拜访一下谷涵,请他找人帮忙带个路。
那守门大爷没二话的,就叫了个人领她进去。宁青穹跟着领路人才将走到跨院门口,就看到谷涵一身玄色长袄,站在院中和一个姑娘说话。谷涵还是他那副一贯微微笑的样子,天青色的碧空映得他的脸庞像圈了一层浅浅的光,映得他的眉眼更是清澈明朗。他抄着袖御寒,鼻尖和脸庞都冻得有点红红的,还有点余音飘散空气里:“……姑娘这么说,我……”
他一眼就瞥到了宁青穹,话音也收住了。
宁青穹看了一眼那陌生的姑娘,猜她便是那个陈四姑娘了,只见这姑娘簪了朵鲜嫩欲滴的绯红十八学士山茶花,披了条银白大貂毛领的斗篷,里头隐约是件宝相花暗纹的挑金线边淡粉衣,俏生生露出粉色金边的立领来。是芙蓉莹润娇脸庞,弯弯青黛柳叶眉,漆黑有神大眼睛,搽了与十八学士一色的绯胭脂,整个人看着比她头上那朵山茶花都要娇艳欲滴。脚上还蹬了一双大红缎子凤头高跟鞋,与谷涵站在一起,竟和他有一般高,看着像一对璧人一样的。
宁青穹心里咯噔一声,只觉自己全身所有的敏感因子都调动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