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州岛挺进纵队全是登莱之乱里被救援的山东难民,一个个恨叛军入骨,搜索起来绝不会放水。
干脆利落的镇压使得叛军将领最后一点暴动的念头也消失殆尽。最终叛军被全部解除武装。
叛军把总以上主要将领二百多人在缴械之后被甄别出来。除了少数出身原登州镇的鲁军、南军将领之外,其余的押赴济州校场,一万多叛军俘虏在打字机、米尼步枪和白马队的长矛威逼下已经列好了方阵。
孔有德和其他一干叛军将领不同,被单独押送到校场演武厅里,看着戴着大帽的朝鲜人正给聚在校场上的众将搬来一盘盘的水酒白饭,他知道自己的人生在这里已经走到了尽头。
校场上的众将,有的面如土色,瘫软在地,有的闭目不言,只等引颈受戮;有的苦苦哀求;也有的暴跳如雷,拼命挣扎。
从在铁岭跟随父亲暴动,反抗东虏,到投军到广宁,一步一步做上游击,广宁撤镇之后又跟随毛帅到东江;毛帅被斩之后东江的内讧;投奔登州,在孙元化麾下;增援大凌河,于吴桥追随李九成起兵……自己人生一幕一幕的似乎都从眼前掠过,千百滋味,万种愁绪涌上心头,不由得一时气短。
身为军人,随时都有死得觉悟。然而此刻他却有一丝不甘。这鹿庄主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层层设局,置他和东江旧部于死地?
这时候,几个倭人模样的卫士簇拥着一个短发短衣的年轻人走了进来,后面还有人端着酒饭。
来人斟满酒,双手递上。态度很是客气。孔有德早将生死置之度外,将酒接过一饮而尽。问道:
“先生是何许人?”
“我乃大宋济州府府尹冯宗泽。”冯宗泽说道,“特来为将军送行的。”
孔有德不知道这大宋是哪里冒出来的,但是毫无疑问这人和鹿庄主是一伙的。
他亢声问道:“孔某与东江旧人与贵众到底有何冤仇?”
冯宗泽正色说:“我等于与将军无怨无仇。今日我来敬将军一杯送行酒,敬得是将军少年时起兵反虏,又追随毛帅在辽海冰天雪地中苦苦支撑,为大明守辽东一尺土。”
孔有德不知道对方提起旧事有何企图,不过这的确是他引以为傲“光荣历史”。
“既如此,为何要置于孔某和东江将士于死地?”
冯宗泽说道:“不是我等要置将军于死地,以将军虎威和从前为大明尽忠的拳拳之心,我等甚为敬重。实在是登州城下的数十万骸骨不能答应。”他抬手指着远处列队的治安军济州挺进纵队的士兵:“这些人,都是鹿庄主从登州运来得逃难的百姓。他们也想问问你:他们与你和东江将士无怨无仇,为何要将他们的家人同乡屠戮?!”
孔有德自起兵以来,早就在战争中练就一副铁石心肠,信奉的是“一将功成万骨枯”,从没想过那些被他下令屠戮筹粮筹饷拉丁的村落的命运。在他们这些已经半军阀化的旧明军人看来,这都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别说当兵的不在乎,就算那些满口“仁义”、“君为轻,民为重”、“民本”的来监军、统帅的文臣,也往往对此视而不见――这是乱世,没有钱粮,还要靠着武人刀头舔血,一刀一枪的搏命,杀几个百姓抢些钱粮又算得了什么。
“莫非你们就是一群仁义道德之士?”孔有德冷笑着反问道。
“我元老院自重返神州,就以爱民护民为宗旨。刀剑上从不沾染无辜者之鲜血!天地日月可昭!”冯宗泽一脸义正辞严的说道。说着他拿出一封文书,开始宣读起仲裁庭送来的判决书。
半文半白,又夹杂着很多“新话”的文章孔有德听不甚明白,但是最后那“死刑”是听得懂的,他缓缓站起身来,坦然道:“成王败寇,即落入你手,随你处置。何必多言!”
冯宗泽也不多说话,吩咐道:“送孔将军上路!”
孔有德不待人催促,大步朝着门外走去,忽然问道:“你们是谁?到底想干什么?”
“元老院,”冯宗泽说道,“为再造神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