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文灿的能力有限,自知之明还是有得。当年他以福建一省之里平不了郑芝龙,何况是比郑芝龙强大十倍以上,割据海南的髡贼!
髡贼的事迟早是掩不住的,现在东虏和流寇闹得凶,朝廷焦头烂额顾不上海南这档子事,若是等朝廷缓过劲来,总得有个说法才是。
熊文灿深知如今朝廷已经是烂透了的,皇上要要励精图治,有力气使不出――或者说,用得不是地方。他深悉为官之道,知道自己想要继续在官场上混下去,绝不能跟着皇上去“励精图治”,那样只会把事情越搞越糟,更何况,国事日艰,皇上急于求成,性情急躁,万一有个闪失,又不是一个有容人之度的君主……
只有尽量粉饰:只要自己任上不闹出事来,这官才能太太平平的做下去。
郑芝龙的覆灭对他来说是很大一个打击。他虽然对郑芝龙集团是抱着着“以贼攻贼”的利用态度,但是郑芝龙受抚之后在剿灭其他海盗还是很卖力的,双方可以说是达成了“双赢”。熊文灿能荣升两广,郑芝龙的“表现”功不可没。
郑芝龙的覆灭也等于宣告了髡贼成了东南沿海最大的“巨寇”,也使得了熊文灿过去指定的“以贼制贼”,让闽粤海域的海主们互相制约的方略彻底破产。髡贼作为后起之秀,不但轻易击灭了郑芝龙的主力,还迫降了刘香的人马。原本熊文灿已经和刘香几乎达成招安的协议,结果被髡贼的船队在潮汕几次武装游行便破坏了。
这么一来,两广最大的海上势力髡贼便成了熊督最关心的对象,他已经从去过临高的商人们口中了解了不少海南的情况,又派遣过探子去过,结果是有喜有忧。
忧得是髡贼在海南已经是俨然敌国,公然自称大宋,征税练兵肆无忌惮。朝廷的衙门官员形同摆设。最关键的一点是澳洲人表现出来的巨大胃口多少有点让他害怕。
所谓巨大的胃口,不是“当皇帝”――这种口号不值一提,荒年几百个贫苦农民拿着锄头造反,喊几句“皇帝轮流做,明年到我家”那是常事,也没人当回事。
问题是这伙澳洲人有这个实力却又不急于这么做。按照熊文灿的经验,能拉起几千人马,攻下几座县城的队伍,首领不说马上称帝,称王那是肯定的了。然而髡贼明明有上万人马,东南沿海上首屈一指的大船队,却什么都不做,连朝廷的官儿都还让他们待在衙门里混日子――这就让熊文灿踌躇了:这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可是本朝太祖的龙兴时的宗旨。
喜得是髡贼现在盘踞海南,形同割据,不过赋税尚且完纳,朝廷政令亦能上传下达,说明髡贼尚无自立作乱之心,招安尚有可能。
如果能够招安髡贼,对于已经焦头烂额的朝廷来说,便是去了一个大患――广东作为朝廷仅有的几个饷源地,已经经不起折腾了。自己绥靖地方,便是大功一件。
自然,以熊文灿的见识,他是很清楚这伙髡贼绝非池中物,根本不是高官厚禄之类的东西可以圈住的,迟早他们会举旗造反――不过,那起码也是几年之后的事情了,自己未必还在这肇庆主持两广军务了。
所以他决定这次不惜代价的招抚这股“巨渠”,来换取一时的平安。至于将来如何,将来再说便是。
常青云提出的招抚条件十分优厚:只要接受招安,朝廷即在海南设琼山副总兵。任命文德嗣或者马千瞩任副总兵,他二人不愿任官职的,亦可指定其他真髡担任;广东官府一次性发给伏波军恩赏银三万两;伏波军中可选一千人列册为官兵,由朝廷按月发给军饷;澳洲人可以继续在海南驻扎,除了应缴税赋、地方官吏任免和驿传之外,其余官府均不过问。至于澳洲人出入广州亦可自便。
索普心想好家伙,这等于是全面承认既成事实了!算是彻底过了明路。他很清楚,要是在几年前,这条件恐怕还是可以一谈的,只是现在海南岛对于元老院来说,正如过小的衣服对于一个正在发育中的少年。海南在发展工业上的许多先天瓶颈开始暴露,元老院对广东已经存着势在必得之势,这种情势下怕是没什么人会和谈招安的问题了。
索普微微摇头:“虽说此事我一人不能做主,不过熊大人的好意恐怕元老院只能是心领了。”
常青云是在临高待过的,有这个结果他并未觉得诧异,只是索普的这一表态令他心一沉,颤声道:“这么说,元老院是要……”
索普点头:“既然熊大人投我以木瓜,我等自然亦报之以琼瑶,请常先生转告熊大人:两广不但澳热,且多瘴气,非平安居官之所。且闻得今年的广东天象有异,恐有百年不遇的大雪严寒。我等祈求大人能万事平安,加官进爵。”
常青云点头道:“学生明白了,多谢诸位首长的好意。”(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