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客气。”曾卷为着“男女大防”,又因为对方是个寡妇,所以不与她多说话,将目光转到公审台上。
这边,台下的囚犯一个接一个的被押上台去,经过刚才的审讯和处决,群众的情绪已经被调动起来了,每上台一个,全场都是“死刑!”的高呼。到后来,连宣读罪状都听不清了,公诉人还没开口就是一片“死刑”的吼叫声。每一个被“验明正身,执行死刑”的囚犯从翻板门下砰的一声落下,全场便是一阵欢呼。这种杀人的狂热情绪也感染到了台上的元老们,梁心虎审判的速度明显加快了。
“不要被场上情绪带动,一个一个来!”慕敏在指挥台上不断的用对讲机传达着命令,控制着节奏和情绪。
第十五个被带上台的正是莫容新。他是一周前才被捕的早在瘟疫暴发前他就已经上了重点监控名单。实话说直到被捕他还弄不清为什么要抓他,在莫容新看来,澳洲人要整他无非是看中了文澜书院的院产。虽然丢了这笔财香的痛会痛彻骨髓,可是只要澳洲人一个暗示,他决不是不知进退的人。至于他和高家的联姻,他也大可以直接叫儿子把高天士的女儿给休了。
没想到澳洲人竟然毫不客气的把他全家都给端了。莫荣新晕头转向还回不过神来,就被投入大牢严刑拷问,这时候他才明白:澳洲人是要掘他的根子啊!
事无巨细的问题,鸡毛蒜皮猴年马月的往事,一桩桩一件件的都被提了出来有些事情过去太久了,他已经完全记不得了,还得审讯员提醒他才能大概回忆起一二来。
原本他还多少存着侥幸的心理,他并没有直接卷到巫蛊案子里去,觉得澳洲人不过是贪图他的财产,但是当审讯员把一份份涉及他过往作恶的供词放在他面前的时候,莫容新知道自己是逃不过去了澳洲人是要和他算总账。
狡辩、抵赖,装疯卖傻,这些他全试过了,然而最终还是抵不过澳洲人的严刑拷打,莫容新还是招供了,包括这些年来他和缙绅们之间的关系,他为缙绅们做了多少脏事……也许是因为对自己和全家的前途绝望了,莫容新疯狂的攀咬每一个广州城里的缙绅,不管是确有其事的,还是只是“风闻”的各种丑闻,一股脑的全说了出来。收获之大,远远超过了慕敏的想象。
曾卷听到“莫容新”三个字,暗暗点头。这老小子也不是好东西!
莫容新把持文澜书院多年,自己吃肉,给书生们喝刷锅水的事在广州尽人皆知。只是当公诉人开始宣读他的罪状的时候,曾卷才知道自己知道的只是皮毛而言莫荣新并不仅仅只是一个贪婪的书院掌院,而是手上有着好些人命的恶棍。
当公诉人念到莫荣新指使赌棍诱骗王秀才赌博,又**其妻贺氏,最终导致王秀才自尽的案子的时候,忽然身边的孝服女子站了起来,大声道:“我就是王贺氏!这个衣冠禽兽做局逼死了我家相公,又将我卖去妓院为妓!”
因为土堆距离公审台有些远,贺熙用尽全身的力气喊叫着,声音凄厉,目眦尽裂。仿佛厉鬼索命一般。她举起灵位,“莫容新!你也有今天!你看看这牌位……他来带你去了……”说罢一阵狂笑,让曾卷浑身都起疹子。
她这一喊,会场上一阵骚动,苦主们全都哭号起来。十多个文澜书院的书生也在台下跟着怒吼起来,他们有的是王书生的好友,有的是因为过去对书院的受益被侵吞不满而起来抗争过的。要说他们与莫容新有什么深仇大恨是没有的,但是在书院这些年,莫容新把持院政,为非作歹,任人唯亲……使他们读书进取的希望全部破灭。这股仇恨并不见得比贺熙来得更少。紧接着,刚刚有些平复下去的群众情绪又一次燃烧起来了,砖块石头雨点般的朝着莫容新砸了过去。
梁心虎一看苗头不好,赶紧宣判。警察立刻就将颤抖如筛糠一般的莫容新从台上拖了下去,往绞架上而去。
贺熙顾不得前面人头攒动,她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捧着灵位,拼命的从人群中挤了过去。人群或是因为同情或是被她决然的目光所震慑,主动的分开道路,让她一直挤到了绞架前。绞索正套在莫容新的脖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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