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要疯,可是平时见他做事说话倒也正常。可是他每次听到炮声,别人人心惶惶,他却是总是会露出微笑来――丁阿桃晚上由不得又偷偷哭了一回:自己的命怎么这么苦!安生日子没过几年,又遇到兵荒马乱,正是要靠着男人的时候,男人又有失心疯的迹象。
真要疯了,她孤儿寡妇的可怎么办?!
骆阳明在城墙上发完情报之后,心已经定了。他虽然不清楚首长们会采取什么措施,但是元老们既已得到消息,便一定会有所措施,熊文灿的诡计必不能得逞。而他自己也在城中积极活动起来。
他的活动其实就是拉拢策反城中的武装。重点是梧州本地的壮班和卫所操军。
这两者的人员组成都是本乡本土的,尤其是壮班的“民壮”,几乎都是苍梧县人士,至多也不过是近郊出身。家眷亲朋多在城里或者四郊,因而做事不敢做绝。而且这些人马在大量客军涌入之后,实际上已经沦为“边缘”,不但粮饷供应不能保证,还一直被兵强马壮的“客军”欺侮,彼此之间的矛盾很深。
一旦熊文灿放火,梧州毁于一旦,这些人的家眷、房屋和财产也会被毁。于情于理,他们都是最不愿意发生烧城的人群。因而也是他争取的重点对象。
他策反的渠道,是通过温铁头进行的。温铁头那日赶进城里来给自己的“妹夫”告警,没想到自己却反被关在城内,只能暂时寄宿在骆家,倒成了他一个绝好的助手。
温铁头在码头上当把头,各路神仙都得敷衍,衙门里的人头很熟,和本地卫所的官兵也有来往。是一条合适的渠道。
但是自己总不能公然跳出来说我是髡贼的奸细,一来别人不敢轻易相信,二来这帮人素来寡廉鲜耻,毫无信义可言。当面说得感天动地,义薄云天,发誓赌咒;转身就把人告发也不会皱一下眉。
骆阳明思索再三,决定先去找米业公会的会首。
梧州的粮食批发是个大行当,会首本来就为战火围城忧心忡忡。骆阳明找上门来,表达自己担心“官兵战事不利,梧州可能玉石俱焚”的担忧之后,会首立刻明白了骆阳明的意思。
这种心领神会,不但在商人们中间普遍存在,便是城里的缙绅大户们同样是心有灵犀。
中古社会的守城战,城内缙绅大户的支持是至关重要的。他们不但控制有大量的社会和物质资源,还拥有很大的话语权。在动员百姓上是非常得力的。明代几次艰险万分的守城战最后能坚持下来,当地的缙绅都是出了大力的。
但是反过来说,如果双方力量悬殊,敌军又有暗中招降之意。这些人很可能又会为了保全自己的身家性命,和敌人暗通款曲,献城投降的。
髡贼在两广势大滔天,平日里又素来有“宽严相济”之名,城中的缙绅大户们自然不愿意陪着熊文灿死磕髡贼。过去的髡贼的种种传说他们都知道,对能及时归顺投降的城池,澳洲人从来不屠城掳掠,堪称秋毫无犯。但是若有激烈抵抗之举,破城之后虽不会屠城大掠,但是主事的缙绅大户可就没什么好下场了。
“此事你说的是!”会首低声道,“我也有此想,这梧州阖城百姓,不能白白填了沟壑。”
“只是不知道……”骆阳明故作胆小慎微。
“这,你可放心,”会首微微眯起了眼睛,“城中的诸位乡贤亦是明白的。只是――”他的声音愈发低到了只有耳语了,“老兄为何要说起此事?莫非……”
骆阳明在行会中只是个中等商人,平日里在行会中也不算太活跃的人士。突然来和他谈这样的话题,显然是有人指使。
“正是。”骆阳明知道此时不亮出些底牌来,对方是不会轻易相信自己的,“我平日里往广东贩卖粮食,与大昌颇有来往,与其中的几位掌柜管事颇为谂熟。”
大昌是澳洲人的产业,这在广东不算什么秘密,在梧州更是尽人皆知的事情,梧州作为两广的重要粮食市场,和大昌有过交易的米行很不少。会首微微颔首。
“……梧州被围前,便有大昌的人来本城,到我宅中与我叙谈了一番,”骆阳明道,“他说战事一起,梧州乃是两广锁钥,免不了会有一场恶战。若是玉石俱焚,岂不是天大的一场祸事。”
会首点头道:“你说的是。”他叹了口气,“若是其他人坐镇本城,倒还好说。如今是熊督师亲自守城――如今的局面,他必是存了据城死战的心思,城里客军又多,几位德高望重的老爷又避在山寨里,如今城里的缙绅都没这么大的面子,即使肯出面说话,怕也无甚用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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