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两边的归化民干部和本地留用人员看着两个老人苦苦哀求,多少还有些于心不忍,想要出来劝解的,此刻荜达一番话说出来,个个都不敢言语。此刻闻听荜达下令,赶紧将两个人扶了出去。
荜达微微冷笑,将财物清单夹到文件夹里,叫来一个归化民干部。
“明日你就带队去查抄姜家的财产,这是他们上缴的清单――我估摸着还有隐匿,挖地三尺都给找出来!姜家的住宅,全部拆毁。砖石木料还有家具衣物之类的物件,就地变卖。”
“是。”归化民干部是从海南来得,对元老院的这套颇为熟悉。
这边正过来议事的彭寿安有些不安,小心翼翼道:“荜县长,这么处置是不是有些过了……自古百善孝为先,好歹这姜逍天亦是个孝子,他老母即来赎罪求情,纵然罪不可赎,亦可给他一个体面的了断,莫要再关在木笼里百般折辱了……”
荜达正说着话,外面忽然一阵嘈杂,人群爆发出一阵呼喊声,夹杂着哭喊声和叫骂声。起初尚不激烈,后来呼喊声愈来愈大,山呼海啸一般,仿佛有人在厮杀一般。荜达眉头一皱,问道:“这么回事?”
话音未落,周大从外面冲了进来,结结巴巴道:“不……不好……啦……”
这下全办公室的干部都紧张起来了,周大喘了两口气,方才结结巴巴的说道:“……不好了!姜逍天的母亲和伯父刚走出去没多久,不知怎么的就被人知道了……被人围了起来打!一下……一下……”
“打了一下?”
“不是……不是……一下就没了……没了……”
“死了?”荜达皱眉问道。
“死了……也……没了……”周大这才喘息定了,惊魂未定,“你老出去看看吧……”
荜达带着几个干部赶紧走了出去,刚走到门口便听得凄厉的哭声和尖利的笑声,却见县政府门口地上是触目惊心的几大滩的血迹,还有些撕碎的布片和碎肉残骨。几坨血淋淋的脏器――大致可以看出原本是两个人。
彭寿安赶紧用衣袖遮住了眼睛,喃喃道:“这个……这个……太残忍了……”
“这是……”
“这就是姜家的二老。”周大说。
这下连荜达都震惊了――她见惯了尸体,在台湾见识过土著猎头,也看到过福建移民熬“番膏”,但是短短几分钟就把两个活生生的人就地肢解,这还是头一回见识到。
“尸体呢?”
“就……就剩下……这些了……”在现场维持秩序的国民军士兵是从瑶区来得新兵,一个个惊得目瞪口呆,“一会功夫……”
荜达放眼望去,只见人群中有人正挥舞着血淋淋的尸块,其中一个老妇抓着一长缕被鲜血染得斑斑驳驳的白发挥舞着,下面还连着块头皮……
“把剩下的尸体都收殓掩埋了吧。”荜达低声道,又对现场带队的下士呵斥道:“你们怎么不维持好秩序!”
下士却是一脸不在乎:“人多,实在是拦不住――再说了,拦着干啥?这都是报应!”说着他忽然大声对百姓道:“诸位!这位就是新来的荜县长!就是她把孙大彪一伙给剿灭的……”
这一嗓子吼出去,县衙前的百姓们间都安静了下来,几百双目光刷的一下都集中在荜达的身上,令她一时间竟有些不自在。
她正想着要说些什么,下面的百姓们已经欢呼起来。许多人跪在地上,哭着给她磕头:“终有一日报仇雪恨”。
这欢呼声一阵高过一阵,开始是哭声,后来哭声越来越小,越来越低,许多人脸上还挂着泪珠,却开怀大笑起来,这是欢畅的笑声,酣畅淋漓的笑声,是大仇得报,扬眉吐气的笑声。有人在其中喊着:“荜县长公侯万代!”,亦有人在喊“荜县长早得佳婿”“百子千孙,福寿绵长”……旁边的士兵都有些尴尬,荜达却微微笑着,并不说话。
她的内心波澜起伏――虽然她不过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姑娘,午夜独寝室的时候也会暗暗怀疑自己。生怕自己做得不够,做得过火,闹得阳山的形势不可收拾。也许会辜负了元老院,也许会害了手下的归化民和本地的百姓。这样的焦虑会让她整晚的睡不着。此刻她却完全荡涤了心中的疑虑――她做得这一切,不但对得起元老院的信任,也对得起这里的百姓们。
想到这里,她的内心不由再一次充满了激情的火焰。荜达没有象许多元老或者归化民高级干部那样,赶紧用言语来表达自己的谦虚。她侧着身子,避礼不受,却高高的仰起头来,望着远处的山峦。想着那些还没有授首的匪首们――她不但要把他们都抓出来,一个个的杀掉,还要这里改天换日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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