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幺儿忍不住瞟了一眼张枭,她和张枭接触不多,但这个人在她看来十分古怪,穿越过来的男人哪个不是想建后宫当种马?头两年元老院根基尚浅,因为没有发女仆还闹了一出“女仆革命”,后来条件改善了,温饱思**,连她老公梅法也不例外。当初她为了工作方便想从百仞新城的公寓搬到农委会公寓居住,在跟梅法进行了一昼夜的谈判之后,以同意他可以购买的女仆数量从二人增加到四人为条件,才达成一致。张枭就很奇怪,这么多年都听说他不近女色也不近男色,“最后的撸党”名声在外,难以想象一个正常男人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
莫非有生理缺陷?不过李幺儿看他下巴上茁壮的胡须,又不像是个太监。难不成在等什么人?
想到这里,李幺儿忍不住提醒张枭:“我可先警告你哦,你小子别打和宁的主意,她可是赵引弓的干女儿。”
听李幺儿这么警告,张枭也有些意外,耍嘴皮子道:“干女儿嘛,就是真女儿也不是不可以,大不了我吃点亏,叫他一声老丈人,哈哈哈……我开玩笑的。”
在接到张枭的通知之后,南海县各部门迅速安排了下基层考察的人手,不是正职一把手也是副职二把手,纷纷开始了准备工作,出行人员还被要求制定详尽的考察计划。
因为这次考察除了桑基之外,还牵扯一个南海县的大事,那就是考察县治迁徙的地点。目前南海、番禺两县都是附郭县,县治机关都在广州市内,与其说是县政府,不如说是区政府。对广大乡村地区的辐射力度太小。一些偏远地区的村镇到县里来办事要走很远的路,诸多不便。
张枭虽然是搞技术出身,没有深厚的行政经验打底,但要把元老院体制内的一座座近代化药厂管理好,组织完成一个个从实验室到大规模生产的药品项目,也不只是捣捣玻璃罐、烧烧酒精灯这么简单。就算实现了GC主义社会的理想,人做事情也不得不面临三重根本性难题:时间不够、资源有限、需要协作。这就是人类这个物种的局限性。
成百上千种原辅料、试剂耗材、内包材从哪里来?上下游关系如何协调?质量标准怎么定?如何向企划院哭穷?如何跟瞎扯澹的规划周旋?
工艺路线如何选择?如何实现?实现不了又怎么攻关?缺乏现代仪器如何确保分析方法可靠、稳定?如何转移?
工艺设备、公用系统、生产车间需要达到什么技术指标?不给机械部、化工部、冶金部、轻工业部讲清楚,一个接口搞错了,后果可能都是推翻重来。
进行工艺开发和规模放大的同时,如何确定临床试验方桉?双盲对照试验怎么开展?临床数据如何收集、统计、分析?虽然元老院没有FDA、CFDA这些机构压着,但人命关天,以后元老们自己也得靠这些药续命,也是丝毫马虎不得。
规模化生产之后,生产如何计划?运营如何调度?设备维保如何规划?任何一个环节掉链子,后果就是不是生产到一半没蒸汽了,就是生产开始后才发现没消毒,说不定临到接到生产指令的时候才发现没物料可用……工人为什么是组织度最高的群体?原因就在于此。
而最要命的问题还是缺乏技术人才。刚开始的时候,元老们不得不亲力亲为,归化民工人、学生打下手。没有基础知识,元老必须把知识嚼碎了灌下去;没有实操经验,元老必须手把手演练;没有安全意识,元老不得不陪着这群文盲、半文盲用命冒险。但是这个过程,也是发掘人才、培养人才的过程,如果找不出有潜力的技术干部,元老身上的担子就一刻不会减轻。选拔出潜力股之后,如何栽培?如何让他们迅速成长为独当一面的干部?又成了技术元老们心中的大石头……因此大部分技术元老都练就了一双识人的“火眼金睛”,一本锻炼、用人的“葵花宝典”,查梧础就经常说张枭是个全才。
张枭常挂在嘴边的话是“一将无能,累死三军”。在每周的项目例会上向张枭汇报各个药品项目的进展情况绝对是归化民干部的噩梦。张枭懂的,下面的人未必都懂,问的问题经常是干部们毫无概念,一次不会没关系,下来老老实实到资料室去学习,若是下次会上再不清楚就等着挨批。项目推进到后期,牵涉面往往非常广,张枭做事又是事无巨细都要过问,各方向的负责人不能尽知更下层的信息,出于不愿承担责任的心态,有些人学会了带下属来参会,有什么事情让他们来回答,渐渐地参会人越来越多。张枭气得大骂,要求各方向负责人不准带其他人参会,必须自己负责,搞不清楚的先搞清楚了再来,谁搞得清楚谁就当干部。做不到这些的技术元老,都早早地脱离了工业领域另谋出路。
凡此种种,对药品的项目负责人提出的要求是非常苛刻的,必定是全能型选手,有理想有信念,而且得身居高位,否则项目根本推不动。可以毫不夸张地说,近现代化的药品,是元老院工业体系皇冠上最亮的那颗明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