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跑雷州、高州的鱼贩子说,去年生意极差,亏得底裤都没了。”
“这有什么奇怪的?”矮个儿不以为然,“澳洲人打进来,这兵荒马乱的,做什么生意不亏?”
“雷州府距澳洲人的老巢近在迟尺,早就被澳洲人渗透得跟筛子一样,大军一到就传檄而定了,哪有什么兵荒马乱。”
“哦?那是怎么回事?”
“那边的耕种家从临高买了鱼苗。”
“什么!”矮个儿脸色大变,九江乡民虽然垄断了西江的鱼花捕捞权,但也承担了数千两的鱼饷。九江的鱼花销售网络北到清远、韶州,东到惠州、潮汕,西到封川、高雷,后世甚至有高头大船从吕宋、南洋驶来购买鱼花。现在若是有人不再需要九江的鱼花,收入减少,这挂在头上的饷银可是不少半分的。
矮个儿问道:“临高既无大河,又无大湖,哪来的澹水鱼花?”
“澳洲人的事情,谁说得清呢?有人说是澳洲人用水火之力变出来的。”
“关有德!关有德!”乘船而来的莫鱼远远地看见矮个儿,喊了起来。
矮个儿闻声,见是莫鱼,立马换了一副笑脸盈盈的神态,他显然是认识莫鱼的,远远地回应道:“莫老爷,今天怎么有空来鱼花市呀?”
船靠岸停稳之后,莫鱼扔给关有德两人一人一支卷烟,指着同行的介绍起来:“我有几个远房亲戚,想做鱼生意,带他们过来转转。”
同行的几个归化民干部都是闽粤口音,戴上假发后穿着打扮看起来与土着毫无差异,关有德信以为真,道:“我对这鱼花市再熟悉不过了,没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既然是莫老爷的亲戚,他们的事就是我的事,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开口。”
高个儿道:“莫老爷今天算是找对人了。”
莫鱼不认识高个儿,问:“阁下是?”
关有德介绍道:“这是我的好友,钟吉,是本乡的造家。”
“那就有劳了!”
就这样,考察小组在关有德的带领下,在鱼花市逛了起来。关有德是九江关氏的族人,祖上据说可追朔到关羽,南宋年间迁徙至此。九江关氏有树德、世美、典训、世德、启翼、思成六堂,在旧时空的农村,一户人家里要是有三个儿子,说话比村派出所还管用,因此族众数千的关氏在本地绝对是一等一的大族。
陈五仁原来做过临高冰棍厂的厂长,手下管过几十号人,言谈举止成熟稳重,在队伍中除了莫鱼就他年龄最大,关有德心里认定他是这几个人的头儿,便问他:“不知老先生尊姓?世居何处?”
“免贵姓陈,香山人士。”陈五仁答道。
“香山啊,是准备贩鱼还是养鱼?”
“养鱼。”
“那便是要做耕种家了,老先生到时找钟吉购夏花,他肯定不坑你,”关有德吐了一口烟,“可有现成的鱼塘?”
有了一路上跟莫鱼吹水了解的信息,陈五仁心中不慌,道:“族中有数十亩族田,因低洼近水,产粮不高。族中耆老商议不如改为鱼塘,不过我香山境内少有鱼塘,族中亦无人有此经验,故遣我等来贵宝地探访取经。”
“那你们可算来对地方了。”关有德道:“只是挑基成塘所费不低,陈老先生一族当真是大手笔啊。”
“自古鱼桑之利最厚,若能成事,便是全族百年的基业。”
“陈老爷真是眼光长远!”关有德翘起了大拇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