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可靠么?”
“人可靠不可靠不好说。不过只要给钱,消息保真。”
“就让他去查。”廖三娘道,“这事就算劫匪知道了也不碍事。”
李儒风沉默片刻,突然道:“要加人手。”
廖三娘道:“哪来人?”
李儒风略一沉吟,道:“两处,雇觅别家相好的镖行,寻几个信实的好手来添力帮衬。想来同行们也不会不给这个面子;另外,将平日依附咱们讨生活的那百十个习闲、打行且暂收十几个可靠的进来,给他们多支公雇钱,应付外面诸般杂事,如此便不会占住局子内的好手,能放开做事。”
廖三娘道:“你来定夺。”
李儒风说到这,犹豫了下,道:“明日有一车敲丝起发,这许多银两不能堆在城中一处,更不能都留在城里。如前所议,先运些出去,免得要用钱时出不得城,仓促间都压在手中,耽延时光,误了大事。赎银事大,只是这里我却离不得,我知你刚回,身子沉困,但总要有个铁砣,方压的平秤杆……”
廖三娘点点头,道:“不必说了,我去。”
李儒风见廖三娘答应,不由松了口气,然后他在地图上插上一个小小的木柄图钉,接着用手指在那处点了点,道:“我寻了个海底清楚、与澳宋亲厚的朋友,在京郊海淀的此处借了套宅子。这庄子环墙高垒,易守难攻。里头的人都已经清退了,只留下了庄头和几个要紧的管事人。我已派人打了前站。你自管押骡车过去,到了那里便在城外驻下,暗中顺秦二郎所述头绪,打探头次,只不要张扬。我这厢一有动静,便派报马透风给你,若此段时间无事,能拖到工作组来,那是最好,若事有严急,我去那里与你汇合。”
廖三娘无声的点了点头。城内不但眼线众多,而且各方势力林立,制肘太多,做起事来多有不便。
李儒风接着道:“如今德隆和镖局众所瞩目,八百只眼睛盯着,只觉我等是一方膏粱肥肉,眼里红的要喷出火来,只想混乱搅局,从中取利,只一封催命书,便引得人上门诈财,何况骡车。明日我派三辆骡车互相遮掩,你行事惹眼,识得你的人多,所以你随空车,调引开众人眼光,到了城外,再跟银车结成一伙。”
略一顿,李儒风接着道:“我已分解、夹带出去四条南洋快铳,就在庄子,由你调度,短时,我将另外六条全数调拨出去,以备万一,城中,没这些家什用武之地。”
廖三娘也不推辞,干脆道:“好。”又道:“单是空车,只怕不能掩人耳目。”
“这我自当安排妥帖。”李儒风问道:“你选哪几个同去?”
廖三娘低头寻思片刻,道:“除了预备去追缉踪迹的,要那队能摆鸳鸯阵的趟子,镖师要赵良简和刘畅,老冯和小八子也尽是好的,一并与了我。”
李儒风毫不犹豫,道:“都给你。”
李儒风说完,低头想了想,走到后厅的板壁侧面,从板壁后摸出一个蓝布包袱,然后返身回到廖三娘身前,将包袱在茶桌上缓缓摊开。
布角掀起,露出两枝乌光闪闪的单动左轮枪,双枪交叉枕着一条子弹带,静静的、冷冷的,为秋夜横添一丝寒色。
蜡烛啪的爆了下烛花,光滑的枪管上映着烛花,闪过一抹橘红的高光,映的二人眼神忽闪一下。
起威被军情、政保、警察等多部门渗透,股权被稀释,内部充满了新旧体制和势力交替的乱象与违和,也出现了许多先前不曾有过的上升管道,为一些人提供了进入体制内的机遇,李儒风的胡子很粗,心思很细,对机会拥有敏锐的触感,他清楚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来京师,是敌前资历,是步步上升的前置任务,调回后会有一级职务晋升,可直接参加各安全情报部门的内部选拔,危险,但是捷径。
搏前程,从来都不容易。
李儒风看着手枪,目光慢慢从手枪移到廖三娘的脸上,他看不懂眼前的女人,不知她要的是什么,她的世界里,没有男人、没有孩子、没有富贵权势,她的眼中,永远蒙着一层纱。
他凝视了她片刻,轻声说道:“小心。”